在推門的那一瞬,雪兒就後悔了!
然而已經晚了,軒轅昰根本就沒有心思栓門,頓時被她推開衝了進去!
空曠的房間裏,隻有軒轅昰一個人,聞聲轉身,臉色卻是說不出的古怪,一時欣慰,一時憤恨,好像哪一個都不是他,又好像哪一個都是他。
雪兒頓了一下,房間內軒轅昰的身影迎著光線,顯得臉色分外蒼白,隻有一雙眸子漆黑幽深,仿佛暴風雨前夕的大海。
四目相對,視線在半空交彙,碰撞,似有無形的火花,如同電光火石。
雪兒深吸了口氣,還是抬起腳,從高高的門檻上邁了過去。
房間裏回蕩著雪兒踩在地毯上發出的輕微沙沙聲,每一步都好像踏在對麵軒轅昰的心上,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到自己麵前,緊抿著雙唇,沒有開口。
“夜流觴,還在嗎?”
軒轅昰冷著臉,不與雪兒的目光接觸,沉默了半晌,才哼道:“夜流觴是誰?”
“軒轅,不要再瞞我,我都聽到了。”雪兒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哀求,“求你,讓我見夜流觴。”
“夜流觴是誰?”軒轅昰臉上的表情不變,語氣不變,問題也不變。
雪兒歎了口氣:“就是總叫我‘丫頭’的那個人。”
軒轅昰冷笑:“一個稱呼而已,‘丫頭’和‘雪兒’,有何區別,不都是你麼?”
雪兒垂下眼眸:“不一樣的。”
軒轅昰:“哪裏不一樣?”
雪兒默然半晌,沒有回答軒轅昰的這個問題,垂下的眼瞼再也掛不住湧出的淚珠,順著雙頰滾落到下巴,晶瑩剔透,觸目驚心。
軒轅昰的目光落在她潔白小巧的下巴上,那裏還殘留著他的指痕,隱隱約約的一片淤青。
再次伸出的手,在觸到那一片淤青之後,終於是無力地垂落下來,隻是咬牙堅持問:“哪裏不一樣?”
這個問題,雪兒也在心裏問自己,然而答案卻是更多,更加洶湧滾燙的眼淚。
她不知道為何會心疼,不知道為何會流淚,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為何會如此堅持!
軒轅昰沉默著,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一遍又一遍描摹,似要將眼前的女子完全看透。
房間裏,再一次靜默下來,安靜地,似乎能夠聽到眼淚堙沒在腳下地毯中的聲音。
不過片刻的沉默,卻好像有一生一世那麼長久。
不過半步的距離,卻好像比天涯海角更加遙遠。
冷漠如同冰川雕琢的軒轅昰,突然伸手手臂,輕輕地將眼前女子擁入懷中,輕輕低喃:“丫頭……”
雪兒一怔,將近幹涸的眼淚瞬間再次決堤,任由眼前男子輕輕擁住自己,小心翼翼,如同麵對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似乎,這一刻,軒轅昰懷中的薄荷清香也分外清晰起來。
“丫頭,不要哭。”他說,一邊騰出手來,笨拙地給她胡亂擦拭著,一邊到,“我喜歡看你笑。”
於是雪兒就笑,一邊流淚一邊笑,於淚光晶瑩中,透過眼前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說,丫頭,但願來世你能記得我……
他說,丫頭,既然不能護你周全,就讓我陪你一同赴死吧!
她的眼淚,洇濕了他的袖口,洇濕了他胸前的衣衫,他輕輕歎息一聲:“丫頭,我記得,你是不會流淚的,也寧願你如前世一般,沒有眼淚。”
或許,正是因為前世不會流淚,那眼淚便積攢到了今生,所以格外的洶湧,格外地泛濫了些。
雪兒不說話,隻是靜靜地依偎著他,聽他的聲音,透過胸腔嗡嗡地傳入自己的耳中。
“你還能記得我,我就分外知足了。”他說,“隻是,若是記得我,會讓你流淚,我寧願你忘記,永遠地,徹底的忘記。”
他話鋒突然一轉:“多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會按照約定,再不出現。”
雪兒一愣,突然就明白過來,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想要去抓住什麼,去見眼前的男子,神色變幻不定,最後全都化作濃地化不開的失落。
她知道,夜流觴再次沉默了下去,也許,這一次便是永遠!
心在這一刻疼得無以複加,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雪兒的身子劇烈顫抖著,搖搖欲墜。
夜流觴……
他鬆開了手臂,沉默地看著雪兒,神色晦暗不明,目光更好像是籠罩在一層迷霧當中,讓人無從看透。
“雪兒,”他說,笑容分外苦澀,“我嫉妒他了,恨不得殺了他!”
雪兒沉默著,不開口,眼淚似乎已經幹涸,隻在臉上留下斑駁的痕跡,一如她此刻的心。
軒轅昰又道:“原本,我以為既然是你天命注定的那個人,又先於曆劫遇到你,你就一定是我的,可是我錯了,天命注定,也抵不過傾心相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