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曆劫就算是不當場發作,也會刻意的疏遠自己。卻不想等了半天,曆劫竟然一聲不吭,沉默的好像一具石像。
雪兒眼珠子轉了轉,抬起頭拿眼角的餘光悄悄的朝著曆劫瞟了過去。
就見曆劫的臉色似乎比他那一頭銀發更加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滲出了密密的一層,就了連嘴唇也變得蒼白,似乎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就連身子也搖搖欲墜起來。
“你怎麼啦?”曆劫的這個狀態嚇了雪兒一跳,心中竟是沒由來地一陣慌亂,連忙上前扶住對方,目中不自覺地流露出關切之色來。
觸手冰涼,雪兒一個激靈,卻也不好鬆開對方,隻得強忍著那種刺心的涼用力扶住對方:“曆劫,你不要嚇我,你你……
曆劫整個人都好像從冰水中撈出一般,顫抖得厲害,就連聲音也微微顫抖著:“丫頭,我沒事,隻要休息一下就好。不過暫時我怕是無法帶著你……和那位姑娘往前走了,你們--”
沒有一句責備,隻有濃濃的關切與撫慰,雪兒一時心中有些愧疚起來:“我……”
曆劫像知道雪兒要說什麼,不等雪兒開口就柔聲打斷:“丫頭,這是我欠你的,不論你要我怎麼做,都不過分,更不會怪你。”
就算是習慣了曆劫的總會沒頭沒腦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雪兒也不禁再次一愣,抬頭不解的望著對方。
然而曆劫卻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或者根本就是已經無力開口,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大半的重量都壓到了雪兒的身上。
雪兒看了看四周,應該還是在蓮城之內,然而具體何處自己竟然不知,隻能看到四周已經打烊的店鋪門板,清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曆劫不輕,壓得她肩膀有些微微的疼,然而她卻也不能就此丟下他不管,一旁的林曼蓉無聲地上前,想要扶住曆劫的另一邊,卻不想曆劫艱難地動了動手臂,竟然將對方推開了半步。
雪兒皺眉,忍不住給了曆劫一個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如此避嫌?若是真覺得男女有別,幹嘛又非得將大半的重量都壓到她的身上?
曆劫卻是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一邊隨著雪兒緩緩朝前走,一邊垂下頭,在她耳畔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丫頭,你和她,不一樣的。”
這句話讓雪兒的腳步一頓,呆愣了半晌,細細品味其中含義,心中怦然,卻又有些不敢相信,隻覺得雙頰滾燙,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而林曼蓉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在曆劫那一推之後嗎,便再也沒有上前,隻是默默地跟在兩個人身後,一言不發。
卻不想曆劫竟然再次開口:“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須知這世間之事,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誤入風塵,於你,也未必就是壞事。”
雪兒又是一愣,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向曆劫,卻見對方蒼白的臉上泛著古怪而嘲諷的苦笑,一雙眼睛卻偏偏明亮透徹,似乎洞穿了所有的世事人心。
背後林曼蓉的腳步似乎也頓了一頓,隨後步伐紊亂了許多,顯然這個女子的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翻滾不休。
“丫頭!”
今夜曆劫的每一句話,都讓雪兒莫名其妙,卻偏偏撩撥著她恍如隔世的記憶一般,讓她明知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思索。
曆劫一聲輕喚,雪兒楞了半晌才回了神,抬頭怔怔地看著對方,等著曆劫又說出什麼沒頭沒腦地話來。
卻不想曆劫隻是輕歎了一聲,問:“你現在有何打算?”
雪兒自然知道曆劫所指是身後的林曼蓉,不管用什麼方式,對方是暫時沒有被紅姨等人抓走,可是接下來卻至少有兩個大難題在等著他們。
他們是硬搶的人,林曼蓉自然是無法再回自己的家中。何況就是回去,為了她的兄弟,能被賣第一次,就能被賣第二次,送其回家等於前功盡棄,因此如何安置對方就成了一個難題。再說,如果紅姨找不到人,拿著對方的賣身契找到她的家裏,到時候逼著林父索要賣身的銀子,再耽誤了她兄弟抓藥看病。一個處置不當,很可能就是兩條人命。
如何善後,這又是一個難題,
雪兒當時隻是頭腦一熱,或者從心底看不得這種被逼良為娼的悲劇,所以在不顧一切地要求曆劫救人。所以,待曆劫問出這個問題之後,雪兒隻覺得一陣頭大,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偏在這個時候,身後雜遝的腳步聲竟是再次響起,其間還夾雜著女子尖利的聲音:“他們跑不遠,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