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認識一個人,每次見麵她都要戴著麵具,你會怎麼想?
“我來找你還有一件事。”王麗繼續說。“和發短信一樣可笑。其實你什麼都沒參與,你看到的,還有你做過的事全是我瞎編的,隻是想抓住你,不讓你再有心思去想別人。相信我現在的話,就算你再瞧不起一個嫉妒心強的女人,也要相信我現在說的話。你還是原來的你,除了以後再也不會看到我以外,沒有任何不同。我知道這是你想要的。現在拿去吧。”
薛仲乾的腦子跟著王麗的話在轉,他確實不知道那些塑料袋裏裝著什麼,每一個都已經包裹得嚴嚴實實,他隻是一個一個將它們埋掉。難道那裏麵真的隻是一些沒用的東西嗎?
“所以,後天我會給那個警察打電話,告訴他我做過的事。我不會提到你任何事情,假如他們看到你去醫院找我,我就說你讓我幫你檢查下心髒,你心髒不舒服。懂嗎?”
這是在串供嗎?事到如今薛仲乾已經猜不到王麗這樣做的目的。真的要保護他?或者恨他到極限,不給他自首的機會?
“為什麼要這樣做?”薛仲乾還是直接問出來。不過答案他基本清楚,就算王麗是想把他拽進去,她也不會承認。
“你從一開始就明白告訴我你隨時會離開,而且並不避諱地告訴我你喜歡別人。這點比何幕強多了。他一直在欺騙我,我最恨別人欺騙我。所以我不恨你,隻是不想對你放手。既然現在必須放手,我也不想害了你。從今以後各走各的路,就當你的闌尾還在,我們從來就不認識。”
薛仲乾和王麗相識是因為薛仲乾闌尾炎發作被送進醫院,朋友們十分重視,畢竟也是地麵上有頭有臉的媒體人,因此一直找到王麗那位外科專家的父親,不過闌尾炎這種小手術專家是不做的,王麗父親很負責地給薛仲乾安排了一位還在做這種手術的最好的外科醫生,同時薛仲乾也成為專家女兒王麗的病人。手術之後,王教授還親自到病房看過薛仲乾,又囑咐王麗多加關照。
接下來應該算是一段出位的糾結。薛仲乾知道王麗是有夫之婦,王麗也知道薛仲乾有女朋友,他們的關係一直糾纏在掙紮之中,這期間薛仲乾和女朋友分手,但絕對不是為了王麗。他之所以能與王麗走到這步也是因為年輕的好勝與好奇,一個冷若冰霜的外科護士在任何人麵前都不會顯露的一麵吸引了薛仲乾,盡管從一開始就知道不該、不能、不對,還是邁出了第一步,而後就是反反複複的剪不斷理還亂,直到薛仲乾真心喜歡上竇子萍,想從此開始陽光、穩定、天長地久的美好生活。他告訴自己必須割斷所有混亂的過往,讓自己變得幹幹淨淨,可是亂起來很容易,要割斷卻很難,以至於會攪進圍繞王麗的是是非非中。
“謝謝你打電話給我。”王麗的聲音再次響起。美瞳使人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機器貓的眼睛,那扇心靈的窗戶被美瞳遮擋著,掩蓋了真實。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既然這樣薛仲乾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有。謝謝你吧,你是個好人,連我對你搞那樣的惡作劇都沒翻臉。你能做到那種程度,算是為我兩肋插刀了。不管你當時是不是一邊罵我一邊做,總之能做到就不容易。”
粥店裏又進來一撥年輕人,熱熱鬧鬧的,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說話也很大聲,把整個粥店的氣氛抬高好幾度。
“想說的都說了,我該走了。”王麗說出結束語,這大概就是最後的謝幕。
薛仲乾沒有任何表示,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王麗站起來,轉過身,走向粥店大門。王麗的易容術是全方位的,不知道她穿了什麼,以如此麵貌出現的時候肩膀也變得圓闊許多,胸和臀也全都墊過,衣服褲子都是寬鬆的文藝女青年風格,與平日裏那個風吹楊柳般的王麗不可同日而語。
薛仲乾點的粥已經送上來好一會兒,他們倆個都沒碰過。那把報社辦公室的鑰匙還放在桌子上。王麗的背影徹底消失之後,薛仲乾把兩碗粥都拿到自己麵前。晚餐時間吃了一點盒飯,應該也不算餓,不過既然點了粥還是吃掉吧。薛仲乾慢慢喝著粥,感覺靈魂和肉體若即若離,坐在這裏喝粥的肉身似乎正在遭到靈魂的嫌棄,那個靈魂一會兒飛出去一會兒又落回來。
是不是真的結束了?是不是應該相信王麗的話,從現在開始陽光普照,可以像個純情少年一樣去找竇子萍,與她手拉手看日出日落,看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