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南勝之國·三百年前】
這時節不冷不熱,但秋寒已能滲入骨髓。
落葉紛紛打著旋落在從門外走進來的男子身上,他的發,他的容顏在空氣中隱約的模糊、搖晃。
辰站在距離王座最近的地方,眼睛一動不動的盯在來人的臉上,似乎想把他看穿。
而在那個士兵來通報的短短幾秒鍾之前,他還是一副慵懶的姿態。
辰皇子的性格是由什麼時候開始轉變,宮中無人不知。
因為在三年前,一個侍女因無意提起璃而被斬首可以得知,辰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而天真的孩童。
他的善心與真誠似乎都在遙遠從前的那個雪天,與那個人一起離開。
而現在,這個人正在一步步的向他走來。
或者說,向所有人走來。
歲月淡薄,耳畔仿佛又響起那潺潺的流水聲。落葉掉下,滿地金黃。
在場的人都靜靜的發不出一絲聲音,就連已經貴為王後的芷嵐都一瞬間變了臉色。
沒有人敢叫出他的名字,更沒有人敢思考如何叫他。
按理說,從那一年他離開之時,皇子身份便不再屬於他。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回到的這深宮。
更沒有人知道,他也不再是從前的他。
“哥。”
辰麵對著璃,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就連瞳仁也微微顫動著。
他的聲音響起在這空曠的大殿上,回聲久久未散。也就是這之後,所有愣住的人才回過了神來。
最先回過神的自然是辰的母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芷嵐。
她對少年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非常不自然的開口:“你……你是……璃?”
璃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每個人身上,唯獨從辰的身上跳過。
他沒有看他一眼,沒有回應他的那句,哥。
可是辰依舊望著他,帶著十年來無盡的思念,看穿他的靈魂。
曾經柔弱的、受盡欺淩的少年緩緩走向前,周圍人不盡向兩旁後退。
他站定在那裏,終於說了第一句話:“父王。”
南勝之王的唇角始終顫抖著,他慢慢的從位子上起身,走向他多年未見的兒子。
他最愛的女人付出生命為他生下的兒子。
“璃……你真的回來了……”曾經假設過無數次的場景成了真實,內心中埋藏著無數的話語竟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此刻的南勝之王已有了白發,皺紋橫逸在臉上,這是歲月對他的懲罰,更是在其高位的代價。
他的神態不在威嚴,甚至有幾分想要落淚的跡象。
麵對著重新回歸的兒子,他也隻是一個尋常的父親罷了。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璃消瘦的臉頰,卻在那之前被璃一把抓住了手。
南勝之王一驚,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感慨萬分。
璃變了很多,眼眸依舊如秋水清澈明亮,但從眼神中卻看不出什麼感情。
那張從少年時便惹人偷看的好看的臉綻放更加傾世的華韻。
他笑了笑,整片天空似乎都失了顏色。
如今他已有了二十幾歲,正是男孩子最完美的年齡。
隻是他的身材依舊瘦弱,除了身高長了一些,容貌更加好看了些,別的再無變化。
起碼在旁人的眼中是這樣認為的。
“父王,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正事,我隻是出現一下而已,有的人若不願見到我,我就先退下了。”璃的眼神飄忽的望向別處,沒有焦點。他不看任何人。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個稱呼,沒有人會知道,他這話對誰說的。
而此話落下,芷嵐最先變了臉色。
她的心慌亂的跳動著,隱約記起更久以前,那個匍匐在她腿邊,溫軟細語的少年。
那一年的璃不到十歲而已,卻有張小小的精致臉孔,和他的母親,當年最美的郡主如出一轍,甚至是超過了他的母親。
那個時候,璃溫順的望著芷嵐,似乎她便是他的母親。
可她從來不會把他當做心愛的孩子,甚至差點殺死了他。
而也就是從那刻開始,她才知道自己錯了,錯的多麼嚴重。
因為璃並非本性怯懦,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桃花飄散漫空,燭火搖曳的夜,星光閃爍,十歲的璃站在芷嵐麵前,瞳孔中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邪魅。
他就那樣麵對著她,甩出那道令牌,然後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