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的挽歌為誰歌唱?
暖暖的日光為誰淒涼?
喪鍾奏鳴,花瓣散揚。
暮垂依山,一道昏黃的暮光,把一棵腐朽的樹影拉得老長。
淒冷的秋風陣陣吹起,撫過幹枯脆弱的樹杈。零散在樹下的落葉紛紛被風旋起,揚灑到黯淡的天邊。
枯葉迎合著風的節奏,在空中翩翩起舞……
它不知將要飛向何方……
悄悄的風停了。片片枯葉從半空中娓娓而落……
我們的生命或許也是如此這般,我們永遠不知道使我們律動的風會何時吹起,更不知道它會何時靜止。
風平葉散落,落土化塵埃。
一個男孩兒孤零零的站在一支送葬的人群中,一雙海藍色的瞳孔靜靜地看著木棺中的逝者。冷冷清清地雙瞳,就如同深淵般幽暗,深邃……“父親……”他伸出一隻冰冷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逝者那慘白僵硬的臉頰。
“阿曆克斯…”從男孩兒身後站出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人,他撫摸著阿曆克斯銀白冰冷的發絲,微微顫抖著他發白的嘴唇,緩緩說道“…孩子,你的父親太累了,讓他安靜的睡一會兒吧。”
阿曆克斯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曾經對他和藹可親的父親。修長的銀發在麵前悄悄淩亂。“叔叔…我再也沒有父親了,是不是?”
那中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一笑:“不!”語氣很堅定,“我不會不管你的。”他看著躺在木棺中的人,眼神愈加黯淡“放心的去吧,魔族的英雄,您的孩子我會替你照看。”說完,他感覺大腦一陣眩暈,緩緩地合上雙眼,伸出一隻手,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揮了揮另一隻手。
兩名士兵合力推動著木棺,沉重的棺蓋與木棺摩擦的聲音是那麼厚重……
阿曆克斯看著他的父親漸漸被木棺的陰影吞噬,心中的思緒雜若亂麻,索性閉上雙眼……-
“王……”一位魔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對著阿曆克斯的叔叔安慰著,“不要太傷心了。”
阿曆克斯的叔叔疲憊的搖了搖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阿曆克斯…”國王哽咽了一下“從今天起便是我的孩子,稱謂,白銀英靈。”
“王…您難道想…”那老者表情有些驚愕,剛想說下去……
“什麼也別說了,我已經思考了很久了……”王睜開了雙眼,靜靜地看著那一尊木棺,自言自語“弟,你什麼時候還能再叫我一聲哥哥。。。”一滴渾濁的眼淚在他眼角的皺紋中幹枯。
遠離人群的一棵枯萎的歪脖樹下,有一位與阿曆克斯年齡相仿的少女,她身披著一件毛絨絨的黑袍子,絲縷金發從幽暗的帽兜中輕輕飄出。雙手合十在胸前,虔誠的禱告著逝去的人。
風,又一次翩躚起舞……
阿曆克斯昂頭遙望著頭頂浮浮沉沉的烏雲,回憶著,注視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首轉身,離開擁擠的人群。
遠處,發現有一個女孩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一雙水汪汪的清眸,好像是剛剛被淚水潤洗過。
他看著那她那雙烏黑靈動的雙眸,不禁想起了她的母親,這種感覺是那麼溫暖,就像是春雨般融冰釋雪。
“同情我麼?”阿曆克斯默默的注視著,他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我還是不需要。”
他隻能選擇拒絕,背對著那女孩,獨自,悄悄的離開了墓地……
“轟隆隆……”
烏雲中,悶雷滾動。
“嘩嘩——”纖纖細雨漫天揚灑。。
熙熙嚷嚷的雨聲,淅淅瀝瀝的打向墓地。
雨水填平了馬車離開的印記,掩蓋了臉龐的悲痛的淚水。
幹燥的大地變得泥濘不堪,圈圈的水紋在水窪中波蕩,漣漪,又逝去。
這一夜是那麼漫長,更是那麼的孤寂。
在人們思考著世間帶給著我們什麼的時候,一線明媚的陽光已經撥雲而出,將暖暖的陽光灑向大地。
一座嶄新的墓碑前,一株稚嫩的小草破土而出……
魔族魔都寢宮
“王上,”依舊是那天的老者,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國王麵前“您應該明白現在將‘弑神槍’賜予阿曆克斯,以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恩。”國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但是,我又能怎麼樣?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去相信誰。”老者也沒有說什麼。
國王端起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雙眉微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兩人沉默了很久……
“那我們可不可把弑神槍……”國王剛剛把茶杯湊到嘴邊,又說“算了…”說完,又將茶杯放回茶幾上站起身,將目光投向窗外。
老者也站起身,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正要離去。
“師傅,阿曆克斯會不會像他的父親一樣,聽到什麼?”國王的神態愈加冷峻。
老者回身隻是苦澀一笑,像是在安慰著國王:“我們隻能希望那個孩子會受到安吉拉女神的庇護,聽不到任何召喚。”
“恩”國王顯得還是有些猶豫,看著一片蕭瑟的秋景,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秋風蕭瑟,
花黃,葉落。
一個女孩兒,站在灶台前,她將衣袖翻卷在白皙的胳膊上。一頭柔順的金發高高盤起,兩鬢的碎發在她白淨的臉龐兩側自然垂下。
一雙柔嫩小手在陶盆中用力的去按壓著麵團,輕輕的捧一掌涼絲絲的水,灑在麵團上,繼續揉捏。
“恩,這樣大概就可以了吧。”她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由得欣慰的上揚了自己的嘴角。
但是又不知為了什麼,一絲秋日絲雨般的傷感悄悄掠過她的雙眸。
一雙烏黑靈動的眸球悄悄黯淡下來,又繼續將麵團揪成小的麵團。
“他現在還會回到從前的他嗎?”她自言自語。
說著她將麵團揉入甜膩的豆沙,放進了蒸籠中……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我可以為他承擔著一半。”
不到多時,一縷蒙蒙白霧從蒸籠中輕輕飄出。
她看著迷蒙,如真似幻的霧氣陷入回憶……
“哈哈,弟弟,你真應該為你的兒子阿曆克斯高興啊!哈哈,最純正的魔族血統,哈哈!”她記得自己的父親曾經這樣表揚過阿曆克斯。
“安吉爾,嗬嗬,如果你可以和阿曆克斯成婚,就是你爸爸最大的願望了。”她記起他的父親曾經這樣的對他期望。
“安吉爾,如果你的年齡小一點就好了,嗬嗬。”她還記得父親無奈的搖頭。
“王,今日一戰,我若不能歸來,請照顧我那個孩子。”
“弟,叫我哥哥。”
…….
女孩兒的雙眼不禁朦朧。
“安吉爾姐姐,你真漂亮,我長大要娶你當我的妻子”
“姐姐,我的父親說,不準我們在一起…”那個男孩兒的淚花,在她的懷中綻放“…還說如果女孩兒的年齡比男生大成婚就是對格蕾婭女神不敬。”
安吉爾緩緩仰起頭,眨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烏黑的眸球還像是深海中的黑珍珠,光澤,水潤。
暮色已晚,漫天星辰,星羅密布。
阿曆克斯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蕭條的秋風,席卷著片片落葉。
一雙海藍色的瞳孔悄悄黯然。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炯炯有神的眼神,陷入一陣沉思。
“阿曆克斯…”一句甜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阿曆克斯回過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依舊是那一頭披肩金發,依舊是那雙如同黑珍珠般溫潤的眸球。
“安吉爾姐姐,”阿曆克斯站起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孩兒,輕輕喚了一句。“為什麼不進來坐?”他微微上揚自己的嘴角苦澀一笑。
安吉爾悄悄走到他的身邊,一雙烏黑靈動的清眸與他對視,一切似乎回到了從前,但是事實又不能返回。
“你看起來臉色不是太好”安吉爾微微低頭,看著她身前比自己矮半頭的男孩兒,“是不是生病了?”她探出一隻象牙白的手臂,將溫軟的手心伏在他冰涼的臉上。
“沒有”阿曆克斯仰著頭與那澄清的雙眸對視。
“恩…”安吉爾抿著嘴唇,烏黑的眸球靈動的轉了一圈,“你今天好像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說著,安吉爾從背後,拿出了一個提籃,“看,這是姐姐給你做的點心,都是你平常喜歡吃的小點心。”
阿曆克斯接過提籃,打開了籃子,看著一個個精致可愛的小點心,頓時感覺鼻尖一陣酸澀,他沒有多想,從籃子中,拿出了一個正冒熱氣的點心,就塞進自己的嘴裏。
隨著香甜可口的豆沙在嘴中蔓延開,一行淚水悄悄順著臉頰滑落。
他不抬頭,又去伸手抓起另一個點心,塞進嘴裏,甜膩的焦糖就在嘴中融化,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控住不住自己的眼淚。
安吉爾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淺淺一笑,一雙圓潤光色的眸球眯成一線。“慢點,沒人跟你搶。”說著,走到茶幾前,給他盛了一杯水。
他不在去抓籃子裏麵的點心,隻是慢慢將身體趴在地上,不知道沒什麼頭腦中會浮現出他父親那張嚴肅而又慈祥的臉。在一直對著他笑,依然是那句經常和他說的話“孩子,不要出試著去接受柔軟的東西,那樣的話,會讓你的心也變得暖綿綿的,不要去哭泣,就算是為了我,更為了你死去的母親。”
“嗚嗚嗚…”阿曆克斯趴在地上嗚咽著,手中的點心被他捏的粉碎。
安吉爾看著他在地毯上抽泣,立刻放下水杯,雙膝跪在地上摟過他的肩膀“怎麼了?是不是點心太燙了?”
“姐姐”他把頭埋在安吉爾的雙臂中,抽泣著“我好冷!我好冷!”
安吉爾,連忙把他抱進自己的懷中,一隻溫軟的手,不住的安撫著他的頭。“這樣還冷麼?”
阿曆克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將安吉爾緊抱,宛若幽蘭的體香在她的身邊縈繞,如春風般,溫和。
阿曆克斯把臉緊靠在安吉爾溫暖的胸前,淚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姐姐,是不是已經沒有人可以在愛我了?還是愛我的人都必須要死?”
“沒有,”安吉爾,捧起他哭花的臉,雖然有些狼狽,但是依然是那樣的英氣。“姐姐不是還愛你呢麼?不要胡思亂想。”
“不可能,等到了你出嫁的時候,就不會在來愛我了,”阿曆克斯掙脫著安吉爾的雙臂…
但是…
“不會”安吉爾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是那樣的楚楚動人,如夢似幻。“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陪你到老。”
“姐姐”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不在寫滿憂傷,變得好像剛剛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那樣澄清,透明。“你不可以騙我。”
安吉爾淡淡一笑,眼咪一線,她檀口微張,“不騙你。”
窗外的風,不在是那樣蕭條,變得柔和了許多,但是盡管這樣,樹上的枯葉依舊紛紛飄零,娓娓而落。
“姐姐,今天等我睡之後,你再走麼?”阿曆克斯望著她,淚盈盈的眼睛,讓安吉爾沒有辦法拒絕。
安吉爾淺淺一下,“恩”,她點了點頭。
溫柔,細膩的月光透過窗子,投在柔軟的地毯上。
涼爽的夜晚變的靜謐,溫柔的晚風,悄悄打碎了湖麵的平靜,將湖中的圓月漣漪,波動。
“姐姐,”阿曆克斯躺在床上,看著安吉爾恬靜白皙的臉“你會嫁給我麼?”
“等你長大到可以保護姐姐的時候再說吧…”
時光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