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鳴蟲吟暑夜長,綠柳荷蓮映池塘。
月凝白玉輕煙起,微風熏染滿室香。
……
時逢大暑,正值三伏。
正午下了一場暴雨,之後又是似火驕陽,讓天地變得像個蒸籠,稍微走動都會汗流浹背。
偏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從紫禁城傳來了消息,殿選結果應該還算在毓媞的預計之中。
固山額駙石履升之女瓜爾佳?曜曦,指婚謨雲為正妻;兩廣總督馬爾泰之女茂怡?念景,被指給弘旺為側室;騎尉唐古圖之女兆佳?鳳笙,指婚給弘鼎為繼妻;鈕祜祿?舒蓉溫良恭謙,指婚給皇後的二哥,鎮撫西藏的副都統傅清為繼妻,婚期就定在年末;鈕祜祿?舒芮嫻熟柔順,指婚皇後的九弟,現任神武門護軍的傅恒為側室。
除為這五位秀女指婚,其餘但凡有些品貌的都賜給了宗室,或為正妻,或為侍妾,就是沒有選出留用後宮的。
聞言,毓媞隻是淡然笑著說,皇帝還年輕,又是剛剛登基,心係政務乃是應該,且這次殿選前已經封了兩位貴人,所以有些事不必操之過急。至於那些入圍殿選,但尚未被留用內廷,也沒得到指婚的秀女,兩年內不許婚配,牌子暫留內務府。
毓媞有此決定,可見這次選秀不過就是場鬧劇,眼下的乾隆朝後宮,太後與皇後分庭抗衡,在還沒真正掌握六宮實權之前,兩邊都不希望有新人加入戰局。
紫禁城內每一步最忌引火燒身,誰知道秀女裏麵會出現怎樣的人物,既然不能保證新人站在自己的陣營,那也絕對不能給自己徒添麻煩。
入夜後,總算有輕風帶來一絲涼意。
玹玗臨窗而坐,看著眼前的繚繞白煙,思度著前幾日與弘曆見麵的情況。
要她設法讓毓媞主動邀請甯馦和其婆母入暢春園避暑,可對背後的緣由卻絕口不提,隻說是皇後希望伊拉裏氏早些康複,也好讓薩喇善安心當差。
不過從甯馦入園的那日,玹玗就發現在隨行的奴仆中有個眼熟的老嬤嬤,似乎曾見其出現在長春宮。這幾天留心觀察,伺候伊拉裏氏的仍是那幾個舊人,至於那位蒲嬤嬤不見隨侍在側,且每到夜裏就不見其蹤影,似乎有所圖謀。
“姑娘,太後要賞賜給已被指婚秀女的嫁妝,內務府按照各位秀女身世及未來夫家的門第,擬定了這份禮單請你過目定奪。”蓮子捧著內務府太監送來的禮單冊,遞到玹玗跟前說道:“太後賜宴的菜品內務府也初步擬定,一並送來了,待姑娘看過,若是無需添改再送去禦膳房。”
三日後,皇帝和後宮嬪妃將去圓明園避暑,因太後破例賜宴,所以同行的還有被指婚的秀女,她們需得先來暢春園向太後謝恩,再隨妃嬪去圓明園小住,由宮中嬤嬤們繼續指點禮儀和針黹,待中秋大宴後才各自返家。
“好,放下吧。”玹玗隻是淡淡應了一聲。
見玹玗扶著琴弦發呆,蓮子忍不住問道:“姑娘想什麼,奴才看你這幾天一直魂不守舍,莫不是心裏掛著……”
“蓮子,你領著小太監再去取些冰來,今晚風都是溫熱的,真真讓人沒法睡了。”雁兒打斷了蓮子的調侃,待其離開後,又才對玹玗低聲問道:“姑娘可是在想選秀的事?”
玹玗微感詫異,旋即卻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淺笑,“選秀是皇上、太後、皇後的事情,我何苦庸人自擾。”
“姑娘這話說得就讓人寒心了。”雁兒垂頭嘀咕道:“撇開那兩位所謂的貴人不談,皇上沒有新納後妃,卻急急的給謨雲公子指婚,姑娘真就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
“知道……又如何?”玹玗不禁搖頭笑道:“聖祖八歲登基,單是內務府中有記錄的嬪妃就三十六位,若算上那些因特別緣故而沒有資格留下名字的女眷,隻怕伺候在聖祖身邊的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之數。世宗登基時已快到知天命之年,內務府所記錄的嬪妃有七位,但就咱們見過的,掰著指頭算算,遠不止了吧。而咱們這位年少登基的皇上,後妃人數便是不會多過聖祖,也絕然不會少於世宗,所以我何苦要去那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