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旭雙膝一軟,朝著男子徑直的跪下,將趙鹿安排他在傅朝年身邊臥底收集證據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他以為這個一生征戰沙場,殺伐果斷的男子會一刀殺了他。
然而,傅朝年沉默了很久,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並沒有因為此事,對裴東旭做出任何的責罰。
裴東旭帶著內疚與不安,回到了中州,回到了宣武門,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再一次見到了那個麵目和善的中年人。
他並不知道那個在他看來無足輕重的消息,此時已經如同一根最鋒利的尖刺紮進了當時的大禹君主心中。
而讓這個消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正是他眼前這個和善的中年人—趙鹿。
在裴東旭看來,趙鹿沒有因為他臥底失敗一事責怪於他,就已經算是莫大的恩賜了,他哪裏敢提王朝十二將位一事。
趙鹿自然也看出了裴東旭的心虛與自責,於是又交給了他另一個任務。
裴東旭在趙鹿麵前沉默了許久,最終接受了這個任務。
就這樣,剛回到中州的裴東旭又被趙鹿秘密安排進了東廠,在帝王身邊做了一名宦官。
裴東旭入宮那天,也下著很大的雪,他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另一個人生,而自己,也將變成一個不完整的男人。
那天,聽聞鎮北大元帥傅朝年孤身一騎入中州,然後便失去了消息。
有人說,傅朝年已經悄悄入宮麵聖,在天子麵前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念在他為大禹王朝打下了半壁江山,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份上,天子賜毒酒一杯,讓他連同造反一事,一起飲下。
也有人說,是朝中有人害怕他入宮麵聖,所以安排了殺手半路將他截殺。
總之,在往後的許多個日子裏,裴東旭一直都活在自責與愧疚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名朝中正一品大員跪在他的麵前,求他放過他的家人的時候。裴東旭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手中可以掌握這麼多人的生死,而那雖然不是他本來想要的,可是那種隨意操縱別人生死的感覺,實在是讓他無法自拔!
他覺得他快樂極了。
……
遠遠的有個人影走來,瞬間將裴東旭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現在的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為了名揚天下而活著的裴東旭了。
現在的他,活著,隻為了讓更多的人痛苦!
所以,當他看見身邊那兩具死狀悲慘的屍體,和那個因為痛苦和絕望而匍匐在他腳邊的年輕人的時候,他的心裏終於有那麼一絲絲興奮和愉悅了。
而此時正向他走來的這個紅袍劍客,卻又讓他的這種興奮和愉悅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沒有暗號響起,沒有人頭在手,紅袍劍客就這麼一步一步拖著緩慢沉重的腳步向他走來。這無疑是在告訴裴東旭,他失手了,這個青州第一劍客沒能殺死吳新候。
而許重陽對上吳新候,本來是最有把握的一組安排。
他對許重陽很失望。
許重陽緩步走來,看不出臉上神情。
“失手了。”許重陽淡淡的說了一句,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話。
裴東旭麵無表情,下一瞬間,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許重陽身前,五指成爪,掐住許重陽的喉嚨,高高舉起。
“那我要你何用?”裴東旭怒道。聲音尖細,仿佛充滿了殺傷力。
許重陽沒有掙紮,任由裴東旭緊緊掐著喉嚨,臉色由青變紫。等到額頭青筋仿佛快要爆開的時候,才以極小的聲音說道:“你沒有告訴我他還有幫手。”
“哦?什麼樣的幫手?”裴東旭並沒有鬆手,他認為這隻是許重陽在為自己的失手而找借口。
“一個老頭帶著一個小姑娘。”許重陽費力的答道,臉上的血管都已經全部顯露了出來。
裴東旭突然鬆手,許重陽重重的摔到在地,露出背後一道長約七寸的劍痕。
裴東旭掀開他的衣服,凝視著那道冒著寒氣的劍痕。冷冷的問道“誰傷的?”
許重陽在幾聲重重的咳嗽之後,答道:“那個老頭。”
此時,趴在地上的沈烈,一動不動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吳新候活著的消息,總算是沒有將他最後的一口生氣給磨滅。
裴東旭想了想,伸出手指,封住了劍客身上的幾處穴位。
戲謔的說道:“是弈劍閣那個老家夥,北冥劍氣,寒氣已經侵入血脈,再晚來一步,你這條狗命就算丟了。”
許重陽臉色稍微緩和一點,淡漠的回道:“多謝裴大人!”
裴東旭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狗東西,還以為你有多不怕死呢。”
許重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