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連月光也隱於濃雲之後,不敢窺伺底下這慘絕人寰場景。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幾處火光蠶噬殘垣斷木,修羅場也不過如此。
一個黑影緩緩踏過滿地殘骸,不急不躁,宛若閑庭賞花。
一身詭異的黑鬥篷,銀色麵具映著火光跳躍,鬼魅般冷冶。
他緩緩行至一處行堂,牆上血跡已漸漸幹涸,堂前卻被人清掃出一塊淨地,一架步輦停著,四名蒙麵侍女屏息皆跪伏於地,向著步輦上臉色陰沉的女子。
“護法。”
守在門前的黑衣人見到來人,皆恭敬跪地。
他淡淡掃了院中一眼,止住腳步,那女子腳下,一條巨蟒正纏著一個人形,一身蛇鱗如刀,張著血口,努力想將那人吞入肚中。
“看來被搶先了。”他緩緩開口,嘶啞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妤夫人狠狠瞪了腳下的屍體一眼,似乎千刀萬剮也難解她心頭之恨。
屍體已被勒得變形,醜陋烏黑的臉上,大眼圓瞪,死不瞑目。
“筠天嗎?”薄唇微微勾起,兜帽下神色難測。
妤夫人托著煙槍,緩緩吸了一口,冷聲:“方才抓了幾個尾巴,是凰昀暗衛,似乎想放火燒山,想必寶物已經到手。”
而這個人一中午不知所蹤,她問起也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現在看來,他必是去給暗衛通風報信了。
踢了踢腳下已冰冷的屍體,她不耐煩地揮手,巨蟒慢吞吞地拖著屍體滑入黑暗。
待巨蛇消失不見,他緩緩行至榻前,輕聲:“夫人打算如何?”
她伸手勾起對方的脖子,將他攬至榻上坐下,玉指輕點他的薄唇,曖昧地摩挲,媚眼中似有委屈:“不是等你嗎?”
冷寂的目光掃視一周,他無聲笑笑:
果然是暗衛的風格,幹淨利落,紀律嚴明,想偽裝成強盜洗劫山莊,可他們的首領得手之後似乎太過急迫,這一箱箱金銀珠寶竟忘了帶走。
他微微低頭,唇便碰上她白玉般的耳垂,低聲曖昧:“這子棠莊最不缺的就是寶珠玉器,沒有天珠,給教主另送一份大禮可好?”
妤夫人被他撩撥地心緒紛亂,眼中火光跳躍:“真想就在這,好好疼愛你。”
“夫人說笑了。”他緩緩起身,不動聲色地立在一旁。
妤夫人嬌笑直起身子,突然揚聲:“來啊。”
一群黑衣人立刻顯身,恭敬地跪在榻前,齊聲:“妤夫人。”
“今日之事,教主若問起,該怎麼說啊?”聲音甜膩如蜜,卻暗藏冷意。
黑衣人首領冷汗層層,小心地看了一旁深不可測的人一眼,低聲回答:“夫人帶領我們血洗子棠莊,帶回所有寶珠,請教主驗看。”
“恩......”悠然吐著青煙,她點了點頭:“還有呢?”
“還有,還有,”看到妤夫人眼中冷光閃爍,他立刻低頭,戰戰兢兢:“筠天統領為掩護我們撤離,被,被明月閣所殺。”
“那真是難為他了。”妤夫人悠然開口,不置可否。
“都跪在這幹什麼,需要我教你們嗎?”
手下人得令,皆迅速散至各處,搜刮屋中珠寶玉器。
看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抬出,妤夫人抿唇輕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鏤花煙壺,打開蓋子,手腕微動,一條閻黑蛇便探出頭來,向著壺中射了一口毒液。
“乖。”輕撫蛇頭,她合起壺蓋,抬手,一名侍女便低頭接過,飛身躍向山頂,其餘之人恭敬地上前,抬起步輦轉眼消失在黑夜中。
“恭送夫人。”俯身,勾唇,一切無懈可擊。
“護法,都準備好了。”
“走。”他攏了攏鬥篷,如來時一般,踏著血泊轉身離開。
身後,一團綠煙漸漸自山頂籠罩而下,所至之處,草木皆枯,滿地屍首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敗,不多時,便可皆化作膿水,再也無法辨認。
漠毒之毒,腐心蝕骨,方圓百裏怕是不會再有活物。,
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場屠殺唯一的幸存者,正隨著一箱箱珠寶,被運往漠毒總部:青雲宮。
某貓縮在一個碼著綢布的箱子裏麵,隨著箱身左晃右擺。
果然,離開念離之後她就開始倒黴了。
她為躲避屠殺變貓躲在布堆裏,好不容易風平浪靜,又來一波人抬起箱子就走。
不過,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強盜嗎?
某貓想起方才血肉橫飛的場景,微微打了一個寒戰,覺得有點不對勁。
似乎,太厲害了。
而且那些人的衣服,她好像在哪見過,她搖了搖頭,依舊想不起來,還是想想這麼逃走吧。
搖搖晃晃不知多少時間,她終於抵不住困乏,沉沉睡去,再醒來時,箱子已經安穩下來,周圍詭異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