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受刑的當晚,我發起了高燒,我止不住的顫抖,好像那次被人推進了井水裏一樣渾身冰冷。腦子裏似夢似醒,突然我又看到了那個可憐的懷孕宮女,和那個一心想要保護她卻又無能為力的男人。
他們的嘶吼聲、哀嚎聲,就在我耳邊響著,怎樣也不能停下,一聲一聲似乎喊進了我的心底,他們的血水一直流淌過來,我一直後退,卻怎樣也退後不了,直到他們的血蔓延到我的腳底下,我的鞋子慢慢被殷濕了。
我猛然一抬頭看見那個侍衛變成了王胖子,他口吐鮮血惡狠狠的瞪著我,十分恐怖。我嚇得想要逃走,一回頭又看到滿臉是血的懷孕宮女變成了莊嬪娘娘,她的肚子也流著血,用那樣愁苦的眼神看著我。
我大叫一聲!然後從噩夢裏醒了!
眼前是小金英和何離,他們一個端著藥碗,另一個用毛巾幫我擦著額頭。
金英趕緊對我說道:“醒了?感覺怎麼樣呀小六子,你都發燒一整晚了,終於醒了!”
何離也上前對我說道:“把藥喝了,然後好好睡一覺。”
我用幹啞的聲音說道:“我,我好像做了錯事,我害怕……”
金英說:“你什麼也沒做呀,和你沒關係,都怪那個花匠 不好,非要帶你去看刑,湊什麼熱鬧?把你都給嚇著了吧?”
何離說:“你這發燒確實是驚嚇過度所致,和你無關的事情不要胡思亂想,病自然就好了。”
我說道:“不,不,你們不知道……我……”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內心的煎熬卻不能告訴他們,或許因為我,王胖子和莊嬪娘娘也要變得像那個淒慘的侍衛和宮女那般下場了。
不,不止是他們,還有莊嬪娘娘宮裏的小太監、小宮女們都要受到屠戮,雖然他們的命和我無關,但是誰又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因我而死呢,我現在真的後悔告訴元寶了。
我說我要好好睡下了,金英和何離才放心的走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直到天亮了。
還有兩天就是初四,其實我喝了何離的藥,燒已經退了,但這兩天依然賴在床上,不想起來。蘇蓮和田蓉姐姐照顧我,幫我跟端妃娘娘請了病假。
我在床上想著怎樣能不把事態變得嚴重,減少牽連範圍,少死一些人。同時我又能夠置身事外。
終於,躲是躲不過了,初四這天下午,元寶還是來了。
元寶看著躺在床上的我說道:“呦呦,聽說你前兩天,看完那對受罰的侍衛宮女,回來就病了?”
“嗯。”
元寶有些輕蔑的笑了說道:“呀,怎麼這麼嬌貴呀你,刑場邊上走一圈就嚇成這樣了?嘖嘖,那今天晚上那件重要的大事,你打算怎麼辦呀?”
我說:“唉,不是還有元寶公公您嗎?我這麼不中用,還病著,萬一到時候一不小心咳嗽出了聲,影響了秦公公和你的大事就不好了。”
元寶點了點頭:“嗯,那倒也是。”
我繼續說道:“還有劉田,他前些天才被王錦打過鞭子,都下不了地了,他去也幫不上什麼,我們兩個還是都不去了,況且人多也容易打草驚蛇。”
元寶:“說得有道理,好,嗬嗬,你放心,你和他就算不去,功勞也少不了你們的。到時候我會如實跟上麵彙報,你們都是功臣,就在屋裏好好休息養病吧。”
“謝謝元寶公公。”
元寶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知道他沒有非要帶上我和劉田,不是因為他真的想著我們、真的通情達理,而是因為少了我們倆,他可以獨吞功勞,自己去上麵邀功。我們現在病了正合他的心意。
天剛剛黑下來,我就坐不住了,我要去攔住莊嬪!王胖子已經被元寶盯上了,他的死活我不管,也管不了了,但我隻要能攔住莊嬪,就能救下她和她一宮的人。
我悄悄溜出門,繞道來到莊嬪娘娘住的如繪宮附近的一個小樹林旁邊,我之前查看過,樹林旁邊的小路是從如繪宮到廢棄園子的必經之路。
我躲在一排低矮的樹叢中,瞪大了眼睛看著如繪宮的方向一點,不敢馬虎。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已經漆黑一片了,還是沒有人來,我越等越著急,心想:該不會我錯過了她吧?難道她走了別的路線?如果是這樣就完了!又或者她和王胖子改了秘密約會的地點和時間?
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隻能在這兒繼續等下去。
估計已經子時了,還好天上的月亮比較亮,讓我能看得清楚小路。這個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一個人影。一個女人的身影!我又驚又喜,她穿著黑色的寬大袍子,遮住了頭和臉,但從身材和步伐上,我仍然看得出來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