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世界那麼大,我們的交集在哪裏?(1 / 2)

在這個唱著離歌的六月,老天爺都仿佛在挽留我們,從前天早上開始,一直哭個不停。來北京這四年,從來沒見過下這麼久的雨的天氣。

記得大一那年,海南那邊的同學為了看一場雪,留在學校過年,結果,異常的天氣愣是沒有下一場雪。

沈心怡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將手機退出小說界麵,給周四海發了條微信:“咱們今晚一起吃個飯吧,我剛收到鐵道部短信,我後天的那趟火車,受南方暴雨影響,停運了,我明天要去火車站改簽,直接就走了,今晚,是我在北京的最後一晚了。”

等了會兒,不見對方回複,沈欣怡換了睡衣,穿上拖鞋,下了宿舍,撐了花傘,走進雨中。

幾天的雨水淤積在路上,沒過腳背,雨打在小賣部水果攤的帳篷上,滴入磚縫。偶爾幾個穿著短袖,縮著肩膀的男生,來為心愛的女生挑選新鮮的水果。沈心怡提著裙角,一步一搖曳,走在奔騰的流水中。

雙色玉蘭花的葉子,被風吹落,掉進水裏,跟著水流,像小船一樣在風浪裏飄蕩,一隻走失了的螞蟻奮力的在粉色的玉蘭花上爬著,玉蘭花飄過沈心怡的腳背,沈心怡看見了那隻洪流中的螞蟻,輕笑,提高裙角,彎下腰,拾起這片玉蘭花。將其放在草坪裏的灌木上。

醉眼朦朧的周四海,抬起沉重的腦袋,忍著胃裏的翻湧,打開手機,心裏猛一陣抽痛,對著喝高了的兄弟,保持著僵硬的微笑,逼回眼淚,試探著回複沈心怡:“再晚的車也都停了嗎?能不能後天再走?”

“網上退不了票,隻能去北京西站窗口改簽。我明天就順便走了,免得還要來回折騰。”沈心怡收了傘,刷了卡,一步步走下通往地下室的層層樓梯。

透明的天幕上,雨珠彙聚,打著旋,流也流不出去。池子裏的小魚,無人喂食,懶散的挺屍在水中。紅蓋頭下的鋼琴,四年來未移動,依舊放在大廳中央。

沈心怡抬頭,圖書館的三位管理員,麵無表情的坐在二樓大廳。四年前,他們的位置還不是那裏的時候,沈欣怡喜歡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著一個女孩兒,在一樓大廳裏彈鋼琴。

“兄弟,我跟你說,老哥我從小就看好你,覺得你腦袋靈光,你公司那破店要到你手裏肯定能起死回生。”光頭少年紅著臉,仰著脖子:“喝,接著喝,咱們兄弟不醉不歸。”

“好,咱們不醉不歸!”周四海一口幹下一杯酒,酒杯往桌子上倒扣,誠懇地跟武懷旭說:“小弟在此謝過兄弟肯借給我資金,讓我盤下這家店。我去撒泡尿!等我回來,咱接著喝。”

“你不行了吧,不行了吧——哈哈——,還是老子厲害。”醉的東倒西歪的武懷旭,看著急速奔向廁所的沈四海,拍著桌子大笑。

周四海出了包間,在服務員的注視下,搖搖晃晃的進入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用涼水衝了下迷蒙的雙眼。他轉身靠在洗手台上,打開手機:“我喜歡你,喜歡了整整兩年了,你可不可以,晚一天走,給我一次,跟你一起吃飯的機會。”

打完字,沈四海又全部刪除。重寫:“沈心怡,我愛你!從我第一次見你從養生堂路過的時候開始就愛上你了——”不妥,又刪除,反反複複寫了五次,才點擊發送。

“今天雨太大,我沒有去上班,能不能後天再走?”周四海是如此痛恨此刻無力的自己,在最好的年齡,遇到了最想照顧的人,卻連說愛的能力都沒有。如果當初自己好好學習一點,現在和沈心怡一個學校,做她的師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她了。

“有緣再聚吧。”沈心怡發了條微信過去,畢竟隻是店員與顧客的關係,才認識十幾天,也就做了四次推拿而已,沈心怡心想,自己怎麼會以為,他那天發的票圈:最美的不是這個雨天,而是與你躲過雨的屋簷,是對自己有意思呢?

沈心怡把手機胡亂塞進書包的一個夾層裏,輕輕地走進圖書館地下室。

封閉的空間裏,一股濃厚的油墨味兒撲麵而來。四年了,沈心怡唯一熟悉的就是這一層的書籍擺放位置:一進門的是近代人物傳記,再緊接著,就是當代領導人及其祖宗八代傳記,再裏麵的是外國人物傳記。

沈心怡右轉,進入隔壁藏書室,藏書室裏不到十個位置上,座無虛席,桌子上堆滿了期末複習資料,小師弟師妹們緊張的亡羊補牢,企圖在最後一個月補回一學期落下的課程。

指尖擦過一排排書櫃,來到曆史小說那塊兒,沈心怡記得,這個隔間裏每本書的位置。彎腰,從書架上拿下一疊書,放在地上,沈心怡坐在這堆書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