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曾有一村落名雀尤。這村落居於一處針葉林旁,那針葉林蓊鬱青翠,濃霧時時隨清風籠著山脈。有一日,忽然間風移影動,林中百鳥爭鳴,山腳下走進三個身穿粗布麻衣的漢子,一前一後從一處山澗翻至另一處山澗。

這三人腰係麻繩,提著砍刀,走至一處山坡上,見坡腳寸草不生,四處盤查之後,麵露喜色,掄起鋤頭刨向地麵。這一刨,便是一個大坑,濕漉漉的泥土被翻上來,少時,便有一個喊道:“挖到了,快看。”

果然,有一塊木板顯露出一角來。

此時天空之中忽然轉陽為陰,漸漸有小雨滴落下來。而叢林中的三人卻完全不知,仍舊奮力刨土。又不多時,木製盒狀物便完全顯露在三人眼前,原來是一架棺槨。三人麵露喜色,雀躍著取來粗木麻繩,將棺槨抬出,平放在地麵。

忽然空中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至。林中百鳥驚叫紛亂,空氣裏泥土伴著畜獸糞便的氣息更加濃重。三人將棺蓋打開,登時被棺內平臥的屍體嚇怔了。

原來棺內躺著的是一位妙齡少女,肌膚白皙如常人無異,麵容更是秀麗超越常人。三人見她,分明是昨日方才下葬,可那棺槨的確是時日已久。隻一時,三人紛紛脫去麻衣,撕去屍身上的衣物,爭先赤身裸體躺進棺內。棺中女屍眉頭微皺,嘴角一抿,兩腿之間便流出紅色液體。

————————————————————————寒潭峰上綠樹成蔭,瀑布飛流直瀉,少女一身粉衣,倚在男子懷裏。陽光普照,臂上梅花烙印很是清晰,少女的笑靨更是甜蜜。忽然耳邊風聲四起,銀鈴作響,她迅速站起身,麵向西方,一臉驚愕。

男子問她,你怎麼啦。少女背對男子默默然:“花神有難,命天下花精前去支援。”

男子問她,花神遠在西方,你能不能不去。少女急切:“花神手上百草仙骨杖,號令天下花精,不去,便是死罪。”

男子問她,你可有把握回來。少女搖頭:“我一定快去快回。”

天色陰沉,平原上風沙如雨,一時草木皆兵,天下花精皆至此處。戰鼓如雷,刀戟如電,少女於萬千兵馬之中,奮力殺敵,雖名不見經傳,卻也是英勇向前。

一時天色轉變,晴日暖暖,花精盡數隕落。茫茫碧草平原變成黃色沙海一片。

————————————————————————時當公元1970年,地處北方樂城,陽春三月,玉蘭正盛。一處重陽中學中,燕自南回,陽光明媚,少年琅琅書聲,清脆悅耳。忽然塔前石鍾嗡嗡作響,有人高聲道:“開批鬥啦,開批鬥啦!”

果然於幾排磚瓦平房前的運動場上,已是人頭湧動。但見圍在人群之中被捆綁住雙手的少年,神色驚懼,為首的一人道:“你沒有偷,我的糧票怎麼會在你穆良的包裏!”

這少年正是姓穆名良,他破口怒道:“張誌宇,你有什麼資格批鬥老子。”

那為首的人正是名叫張誌宇。張誌宇得意道:“我爸爸是校長,怎麼沒有資格,你要是覺得我沒有資格,我就叫我爸爸來批鬥你。”又對眾人道:“你們聽聽,他這樣說,便是認了賊贓,他承認自己是賊了。”

身旁有一少女,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父母是賊兒子才是賊。要把他們一家都拉過來批鬥才不會罔顧法紀,壞了咱們重陽中學的名聲。”

穆良辯駁道:“你無非是嫉妒我與知會關係要好,就想出這樣。”一語未完,隻見一身壯體強的大個子飛蹬一腳,正正踢在穆良腰上,穆良躲閃不及,立時跌得飛出三米之外,不僅衣服蹭破幾處,臉上更是血肉模糊,眾人見穆良這副模樣,男的哈哈大笑,女的咦的一聲扭過臉去不敢再看。那壯個子呸了一聲,道:“下作的東西,還敢提知會。”說罷,朝遠處一望,很是得意。

此時遠處鬆樹下,獨站著的那緊咬下唇的少女,已是雙眸淚如泉湧。張誌宇又道:“還不去請街道的劉阿姨來,拉了他去遊街槍斃。”

這穆良挺起胸,呻吟了幾聲,隻覺臉上劇痛,伸手一摸,竟滿手是血,嚇得哭了,又聽張誌宇喊著要去請街道人來,更是害怕,擔心自己給家中丟醜,心道:“他們要我死,我便以死證明我的清白。”猛地站起身,啊的長叫一聲,衝出圍觀人群朝運動場旁的古塔跑去。眾人見少年臉麵血跡斑斑,甚是恐怖,皆不敢攔他,待他跑遠了,才有人道:“別叫他跑了。”

待眾人追到塔前時,少年已在塔頂,他四下觀望,見那鬆下少女也已衝至人前,望著他嗚咽哭泣,他心下一緊,隻想衝下塔去將那少女抱在懷裏。又見已有人衝上塔來,猛一狠心,扭過臉翻上欄杆跌下塔去。

眾人籲的一聲張大嘴巴,霎時間如春日玉蘭花,雖零落成泥,仍舊留於地麵一點殷紅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