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煎熬痛楚,無盡的焦灼滾燙。熾烈的溫度撕扯著他的神經,暴戾的力量破碎著他的軀體。
這是雷與火的滋味!良久以後,少年的心上升起一絲明悟。
在經曆過一番掙紮以後,少年勉為其難地睜開了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氤氳的混沌,前無通路、後無退途,茫茫然不知向往何處。隻有雷火的光亮在他的身上輝映,紫光明滅,一點點摧殘他的意誌。
“這是在噩夢裏麼?”少年昏昏沉沉,一時之間難免虛實莫辨。他來不及多作思索,如焚的劇痛就又再度襲來。他每一寸體膚都傳遞著毀滅式的絕望。
任一個人擁有如何與眾不同的忍耐力,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住這樣野獸侵襲般肆虐的痛苦?少年悶哼一聲,便又無力地昏厥過去了。
也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更不知漂泊了多少路程,某一刻,一切的暴虐終於恢複了平靜。雷光消褪了,烈焰也隨之熄滅;神罰、天齌放下猙獰的麵目。渺小的生命最終沒有被碾為虛無。
一種新的生息在混沌之中孕育。一具支離破碎的身體緩緩地複原,一寸寸皸裂的皮膚漸漸融合。少年緊蹙的眉宇舒緩了,緊閉的牙關也悄然鬆懈。靈魂正在他的身上複蘇。
“咳咳……”壓抑住身上殘留的劇痛,少年悠悠醒轉。定神以後,他打開雙眼,打量著一個全新的世界。
黃褐色的土壤鋪就大地單調的底色,失去生機的枯草低伏,為原野增添卑微的情緒。到處是崢嶸的石骨、粗獷的砂礫,到處是廢墟、狼藉、孤獨與死寂。幹涸的河床露出泥濘的本色,過往的風嗚咽如同哭泣。
少年目之所及,蒼茫大地一片荒蕪。天上既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漂浮變幻的雲彩。遠遠的地平線上,昏黃的天光籠罩著一方世界。
天邊沒有寂寥的孤鴻,更沒有聒噪不休的鴉雀——可是,在廣袤的原上,人就是一羽孤鴻,人就是一粒草芥。站在這裏,虛無和恐懼無處可逃,蕭瑟和幽僻俯仰可鑒。
這是真正的赤地千裏,不止荒無人煙,連頑強的野草也生機斷盡。置身這樣黯淡淒涼的環境裏,少年的情緒也給感染得不安起來。他站在原地,心裏怔怔地想道:“這是哪裏?”
“咯咯咯,”一道刺耳的笑聲從他的背後傳出,“這裏是放逐的牢籠,是死亡的領域!”
少年循聲而望,隻見數丈以外,一道人影孑然浮現。這人的形象怪異極了,他分明是個男子,卻偏偏麵色蒼白、頭發焦枯,活脫脫像個八旬的老嫗。這是一隻蒼老的怪物,他形容消瘦,下巴尖得仿佛披著皮的錐子;兩隻眼睛凸出眶睫,透出不加掩飾的貪婪與陰險。
老怪物聲音尖銳刻薄,似乎刻意要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質感。眼見少年目光澄澈,他吊著嗓子,叫得更加起勁:“你沒有恐懼的嗎?”
隨著這句詛咒一般話語的話落下,天地間驟然變換了一種顏色。在少年眼角的餘光裏,無數道漆黑、扭曲的瘴氣悄然湧現。這些瘴癘仿佛活物,互相交錯、盤結,漸漸侵占了整個世界。
隨著這句詛咒,十地的魔鬼發出最慘烈的呼嘯。老怪物的麵目愈來愈可憎起來,他露出獠牙,換上一副殘忍並且痛快的笑。
“隻要你有恐懼,”老怪物得意極了,“就逃不過我的幻境,逃不過死亡的束縛!隻要你有恐懼,隻要你有恐懼……”
老怪物的聲音帶著一種無形的蠱惑,一次次在人的耳際回響。與此同時,毒瘴衍生交織,感染得越來越濃。黑暗籠罩著佇立的少年,勢要把他吞噬殆盡。
“小心!”一道驚呼打破了黑暗的幻境,與此同時,一道倩影從少年的身後疾馳而至。她眼見少年陷入魔爪,不由得著急嬌斥:“那是鏡心魔,能看透人內心的恐懼。你千萬不要被他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