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美是天堂的美,陽春三月的氣候,更令人心怡如醉。
四麵八方趕江南的人士,無不為江南的美所沉湎,醇情中的流連忘返,即使身已遠離,那種盎然心境卻彌篤著遠去的腳步。
江湖人不喜歡儒雅的山水意興之美,他們眼中有的是血腥廝殺、刀光劍影的畫麵,生死邊緣的遊走的一種生活。不過了會有人附庸風雅,心雖荒蕪不堪,卻不忌貽笑大方的隨口唱上幾個小詩以充門麵,其實粗人就是粗人,氣質上的高低,是永遠追隨不到的。
如果說,一個真正的江湖人能燒出一個模子,就算不用鍍金也會熠熠發光。
賀連城就是一個江湖人,一個徹徹底底的江湖人,不雕飾,亦無需矯糅造作,因為他本身就有一種氣質,這種氣質,絕不是儒雅人士的幽意無邊,這是一種鋒芒四溢、掠人心魄的感覺。
這是江南繁華的大街,熙攘的人流,充斥著整個古城的喧囂。
賀連城已經喝了三盅酒了,但是他卻意猶未盡,興致勃然。他已經七年未如此豪飲了,國為他桌上的那柄劍讓他七年如一日,風雨作餐飲,雪霜為衣被。這柄劍曾敗在姚天雨的手裏,所以,這柄劍再去砥礪七年,七年後的西湖風雨亭後山再一決高下!
七年之約,即在眼前。時光流逝,物換星移,決鬥依然履曆,可世事卻不依然了。時過境遷,似乎一切都淡然了。人生有多少個七年,隻有江湖人的好勝之心,才會讓自己視時間如附隨此生之物。
賀連城理了理額麵幾絲淩亂的頭發,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笑得很欣慰,他對自己的酒量引以為豪,七年之後,竟然不遜當年,海量如初。
酒樓的生意還算興隆,在座的大半是本地人,即使是外地人,一般都是些趕江南陽春的遊人。
此時上來一位身著青衫長褂,滿臉橫肉絡腮須的大漢,手上拿一柄鬼頭大環刀,盛氣淩人的來勢,每走一步似乎想踏破地板。
“哎喲!牛爺,好久不見,近來可順氣呀?”店小二打趣似地戲謔著道。牛爺這名果真如其人,但他畢竟不是馬,就算拍在屁股上是什麼刺類之物也沒感覺,隻是一個勁地用半生半硬自以為很上口的本地話說道:“好,好得很啦,什麼好酒好菜,給俺端上來,牛爺今天他媽的特高興,對啦,酒還是要燒刀子的,他媽的才過癮,快去!”
小二嘻笑轉身去備酒菜。牛爺尚未坐下,他看到了隔三桌角落處桌上的一柄劍,黑得可生眼,旁邊坐著個人披頭散發,靜得可怕。他不禁來了興趣,挺著胸,掮著鬼頭大環刀走了過去。
“喂,哪裏混的,外地貨吧?挺眼生的,沒見過。哎呀,還帶劍呀,跑江湖的?要不要給爺爺我露兩手,我看也就是三腳貓,諒你也不敢在爺爺麵前班門弄斧,我告訴你,沒料就別拿家夥來充門麵,不知天高地厚,沒死過是不是?你……”牛爺話如炮火,連串直發。
可就在這位牛爺的話尚未落音,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牛爺的嘴裏不知何時被塞了一隻大雞腿,可上下齶腮還在慣性地抽動。
牛爺一把扯下口中的雞腿,眼神瞪得比牛眼還大,兩個大鼻孔足以塞下兩個小籠包,他此時的怒不可遏足以可以嚇死一頭牛!
賀連城冷笑一聲,此時才正眼看了看眼前這位牛爺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滾回你山東老家做你的蠢牛去!”牛爺火已串起了三丈高,在呼一口氣,手中的鬼頭大環刀劈了幾上刀花,呼呼生風,口中喝道:“你奶奶的,哪來的雜毛胚子,今日爺爺不給點顏色讓你瞧瞧,你他媽的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做身首異處!”話出如風,刀落如崩,眼見牛爺的鬼頭大環刀以“泰山壓頂”的架式就要劈下賀連城的腦袋,可牛爺手中的刀不知何時,隻聽得“鐺啷”一聲脆響,變成了兩截掉在地上。
牛爺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此之快的手法,他做夢都不曾想到,他的刀是被桌子上的劍所削斷的,可眼前之人根本沒有拔過劍的跡象。
賀連城已提起了劍,放下一錠銀子,便走了人。他正欲跨出酒樓的大門,牛爺又大喝一聲,道:“雕蟲小技,狗雜毛,哪裏走,吃爺爺一刀!”刀字剛落聲,隻見一道極為短促的閃光,牛爺的褲子卻掉了下來,外麵的長衫也從腰際間斷開,牛爺的下半身全裸了出來。店裏的男人笑得前俯後仰,女人尖叫四處逃竄。牛爺的臉霎間紅得像猴子的屁股,忙蹲下抱著褲子擋住不雅的地方,口中一個勁地朝著賀連城的背影大罵:“奶奶個熊,有種的別走,改日若讓我碰見,我非剁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