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夜,等待他的電話到天亮時,她就做足了準備。
而來到洛夫的這三天裏,她更是想清楚,想明白,她可以堅強!
想到這裏,蘇可深了口氣,又道,“說吧,向總,我不會怎樣,我還有兒子呢!”是了,她還有剛會爬的兒了,所以無論什麼結果,她都會堅強,再也不會隻知道流淚,怯懦。
“顧公子派車,馬上就到了,盡快!”
…………
瑪嘉醫院!
一下車,看到這幾個大字,溫欣腳下一頓,那種不好的預感越加強烈。
隻因兩年前,就在這裏,就在八樓,她陪向陽送走他最親、最愛的人,而如今……
再看身邊的蘇可,她麵色盡管蒼白,雙眼盡管猩紅,卻是腳子穩健的直奔手術室,那種由心而生的堅定,襯托著瘦弱的她,更加令人心疼。
門,不推而開。
由內開門的人,正是王峰。
同手術室裏的另外幾個人一樣,麵色陰沉的可怕。
而蘇可卻是笑了,在門開的那刻,在對手術台上那雙發直的眼時,她輕輕的笑了,那原本輕盈的步子再度放慢,幾乎輕到聽不到一絲聲音的走近。
望著一張被傷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臉,她道,“冷爺,我來了。”
聞言,幾乎沒了生命跡象的冷明傑,手指忽然動了下,眼角輕輕滑下一行透明的液體,隻聽滴滴兩聲,床頭一側的屏幕裏,是蔓延成直線,再也生命跡象的提醒。
蘇可靠過去,將耳朵湊上男人的唇。
明明他已經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她卻像聽到了什麼似的,笑著回應,“我知道,我都明白!”
“我知道,你還清了曾欠下的良心債,我明白,你會擔心我,擔心兒子,但是冷爺,你就放心吧!”
“我會很好,兒子也會很好,而你!我來帶你回家,我們一起回家,明天就是兒子的百日,你說要親手給他做張小床的,等他會走了,你說要帶他蹣跚學步,還會教他先開口喊媽媽,等到兩歲的時候,就開始教他識字!”
“三歲,你說,是男子漢了,該學跆拳道,保護媽媽。”
“五歲,你說,他已經是小大人了,應該學會獨立,並開始照顧媽媽。”
“八歲,你說,依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三年級了,十歲、十二、十五……到了十八歲這年,小不點就該長大了,應該大學畢業了,應該成年了,你說從這天開始,不再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要他肩負起這個家的責任,可是冷爺,那麼你呢?”
“什麼事都讓兒子做了,那麼你呢,你又在哪裏?”
“……我想你了,又該怎麼讓你知道,我想抱你了,又該去哪裏尋找溫暖?”
死寂的手術間,回應蘇可疑問的,是風,是流動的空氣,又或是漸落的夕陽,微風裏,有什麼在吹佛著她耳邊的碎發,一綹一綹的癢癢的,七彩的霞光裏,是那抹高大而決然離開的身影,一如三天前,他不理會她的哀求,奪門而出一樣。
那麼的絕情,那麼的令人絕望。
…………
“……要報警嗎?”
在蘇可不言不語的守著那早已經僵硬了的身體時,王峰蹙眉問道。
卻是這句話,終於讓端坐了五六個小時的蘇可有了絲絲反應,“報警?怎麼報?心甘情願的以命抵命,找誰,要找誰來討要說法?”更何況那是他一直想還,卻苦於沒有機會償還的,她又怎麼會在臨了臨了的時候,陷他於不義?
起身,拉了白布,一寸寸的遮蓋,“這是他的遺願!欠下的人命!就讓他含笑吧!”
轉身,是醫生護士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說:這裏是手術室,不能停放屍體!
是了,她的冷爺,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冷明傑這個人了,而他終於還清了當年的救命之恩!
隻是,冷爺,這一生在你心裏,排行第一的不是親情,不是愛情,唯獨是兄弟之情!
如今還清了兄弟情的你,卻欠下對我、對兒子的,而我們又該找誰索取,又該去哪裏索要應有的陪伴?
冷爺,告訴我,你告訴我,該去哪裏找你?
該如何,在未來告訴兒子,你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