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市一處私宅。
通體純白的房間,卻在盛夏的陽光中折射出一片冰冷肅殺,撕心裂肺的痛吟接連不斷,將空氣都攪得緊繃沉重。
“怎麼辦?秦小姐好像堅持不住了!”護士慌亂地詢問醫生。
醫生的手也有些抖,她又看了一眼秦茉打開的腿間,咬牙道:“三分鍾以後再不行,直接剖腹吧!確保母子平安!”
或許是孩子的安危激發了秦茉的鬥誌,她竭盡全力繃緊全身,咬著唇直直挺起上身,憋住氣仰天一聲嘶啞的哭喊。
身下驟然一熱,原本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鬆,腹內的重壓就像是被什麼擠了出來,滿是粘液和血液的嬰兒驀地出現在眾人眼裏。
秦茉精疲力盡地倒了下去,空洞的眼神茫然地眨了眨,腦子也有一瞬間的空白,意識模糊得隨時能睡過去,許是天性使然,她很想在孩子被送走之前看一看,所以掙紮著伸出手,破碎的嗓音虛弱至極:
“孩子……給我看一眼孩子……”
沒有人理會她。
須臾,帳外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就在此時飄進了秦茉耳朵:
“真可惜,怎麼就沒氣兒了?還是個男孩子呢!”
秦茉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也不知從哪兒爆發的力氣,她一把掀開被子,堪堪勉強著撐住身子,站起來就想往門口跑,還沒邁開一步,雙腿間撕裂的痛楚就擊得她渾身發顫,秦茉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再試著挪步便重重摔倒在地。
“秦小姐,你快躺著!”聽見動靜的朱媽匆匆來攙扶秦茉,她照顧了秦茉九個多月。
秦茉抓住她的手,一雙眸子湛亮逼人,沙啞著嗓子問:“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朱媽眼神閃了閃,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溫聲繼續勸慰著,“秦小姐,地板涼,這樣對你身體不好。”
“我的孩子呢?!”秦茉高聲嘶吼,雙眼猩紅欲滴,死死地盯著於媽的臉,不願錯過絲毫表情。
負責接生的另一名護士也走了進來,見到眼前的情景,語氣稍顯凝重,“秦小姐,孩子不幸夭折了!”
秦茉喉嚨發緊,瘦弱的身子抖若篩糠,一顆心如同被挖出來血淋淋地拋入了無底深淵,她下意識地搖著頭表示否決,“不!不可能的!是那些人……是那些人要你們騙我的是麼?”
“秦小姐,她們沒有騙你,孩子是真的不在了。”醫生抱著嬰兒走到了秦茉麵前,隻是那嬰兒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懷裏,動也不動,雖然殘忍,她還是將那孩子遞到了秦茉跟前,“我們試著搶救過,但來不及了!”
秦茉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襯著慘白的臉頰詭異又淒楚,“這不是我的孩子!我、我的孩子呢?”
“秦小姐,你羊水破得早,胎兒在宮內就已經窒息了……”一床毛毯裹著孩子小小的身體,嬰兒青紫的小臉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秦茉的視線,她的喉間頓時匍出肝腸寸斷的嗚咽。
那是她的孩子。
出生至今,看都沒看過一眼的孩子。
“讓我抱抱他……”秦茉顫著伸出手,接過孩子放在胸前緊緊地抱著,慘白的手指細致地撫過孩子尚未張開的眉眼,眼淚一顆顆掉在孩子冰冷的臉上,她神情呆滯,喃喃道:“寶寶,媽媽在這兒,別害怕。”
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不忍地偏過了頭。
不多時,房間內忽然傳出一陣痛徹心扉的淒厲嘶嚎,猶如垂死的母獸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幼崽被獵人捕殺。
撕心裂肺,聞者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