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回答。
我們一齊走進水木公園,準備在公園內找個偏僻的地方開始作畫。
雖然有不少常綠喬木,但冬天的確是植物的天敵,一副破敗的景象,和春天相去甚遠。
這隻是我這個人類的偏見,誰規定植物一定要出現欣欣向榮的樣子供人欣賞才叫不破敗呢?
冬天,它隻是把葉子都收起來了,為了明年更好地生長。
所以水木公園作為全市最大的植物性公園,此時卻沒什麼人氣,若是秋天過來欣賞楓葉,便能體會到什麼叫人山人海了。
我們來到一片枯黃的草地上,她架好畫架,而我端坐在木椅上作為繪畫的素材。
“放心,這隻是素描,很快的。”張靜取出鉛筆就畫了起來。
我就這般靜靜望著她,望著她那專注認真的臉頰。
什麼都做不到,這就是我最後的結論。
這就是我最後的選擇。
她的素描速度很快,快到我才望著她一瞬間,就已經結束了。
“送給你,”她道,“作為道別的禮物。”
我聞言吃了一驚,拚命抓住她的手,道:“道別?你要去哪裏!?”
“放開我!”張靜想要掙脫開我的手,但我豈會如她所願,我就是要折磨她,因為我是個變態。
“我沒有要走,你先放開!”
我放開了手,道:“你想要幹什麼!?”
“你先把畫收下!”她又將畫遞到我麵前,我沒有接。
“先說清楚!什麼叫道別?”我態度強硬。
“先收下!”她態度更加強硬。
我們兩個就這般大眼瞪小眼,凝望彼此。
這般倔強持續了多久呢?不知道,時間早已成為一個模糊的概念。
人從根本上是時間性的存在?胡說八道。
“人從幽閉空間中出來,和眾人合而為一,這才是最正確的事情,我知道,”由張靜率先做出了妥協,“你已經出去了,並且和眾人相處愉快,我也知道,我也應該出去,和大家一起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全都知道!”
“可是雖然我知道,”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流淌而下,“但我還是不想出去,因為出去,葉幽蘭在外麵,而我永遠比得上她。所以,我想待在幽閉空間裏,默默看著你,這樣就足夠了。”
“我知道,出去才是正確,和大家待在一起才能從孤獨地獄中得到拯救,才是成熟的必要條件。明明應該這樣才對...明明應該如此才好...但我...我就是希望你能回來看我一眼......我就是這樣一個壞女孩......”
“你真的回來了...邀請我出去...我知道...我應該出去...不應該再待在這裏...嗚...但是我...我...我就是寧願偷偷看著你,也不想接受你和葉幽蘭在一起的事實!”
“這是錯的...這是錯的...我應該接受...嗚嗚......我應該出去...應該接受...應該接受...應該...要和你道別...再見...嗚嗚嗚嗚嗚嗚......”
張靜在我麵前放聲大哭,而我卻顯得無動於衷。
什麼也做不到,對嗎?望著這樣哭泣的她,我什麼也做不到......
擁抱她......
不能做。
安慰她......
不能做。
親吻她......
不能做。
不能做。
不能做。
什麼都不能做。
就這樣結束,才是最好的結束,對吧?
心,逐漸接近於麻木。
良久,她的哭泣聲變弱,將手中的畫紙再一次遞給我。
我麻木地接過,看了一眼畫紙,那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青年,不是什麼天才,也不是什麼俊傑,隻是一個什麼也做不到的普通人。
他的目光斜睨,好像在看著遠方,其實他知道,隻是在看著她。
“再見。”她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而我沒有回答,隻是一直盯著那張畫紙上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