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寫給學生時代的我們(1 / 2)

(最近總是不停地做夢,夢見那些回不去的曾經……)

視頻裏她們問我:“你那裏現在怎麼樣?你還好嗎?”

我說:“現在這邊很冷,下過雪,出門都要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樹上的綠色消失了,葉子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瘋狂地掉落。現在,隻在樹梢上殘留幾片,枯了,風一吹就落了。我總是在深夜爬到窗台前,看玻璃上的冰花,用巴掌按上去,就留下一個清晰的手印,就像時間劃過我們的臉,留下歲月的痕跡。不同的是手印可以漸漸消失,而歲月永遠不會停下來,越走留下的痕跡越深。

“昨天,病房裏出現了一隻蒼蠅,來看我的小夥伴都驚呼起來,它竟然在這樣的季節裏活了下來,不得不感歎生命的頑強。我們猜測是什麼支撐它活下來的,有人說是愛情,有人說是親情,有人說是來自它本身的生存欲望……說完,我們就一起笑,它不過是一隻蒼蠅,怎麼懂得這麼多?但是我們依然喜歡做這樣明知道不對的猜測,給無聊的生活找點樂兒。”

“我是說,你的身體,現在好些了嗎?”舒諾關切地問。

“看我這精神狀態就知道手術有多成功了,放心,我還有命活到你們回來看我。你們不是總說我沒心眼嗎?事實向你們證明了我比你們有心眼,所以你們看,醫生都看不下去,給我補上了不是?”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認識這麼多年你也不跟我們說。突然聽說你生了這個病,還做了手術我都要嚇死了你知不道?我還以為……還以為……”林夏差點哭了,很擔心地對我說,“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人,以後要是再見不到你,我可就……你必須好起來,不然我下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先心房缺而已,而我屬於不算嚴重的那種,我現在才知道我沒那麼容易死好不好?”我停頓了一下說,“其實……我小時候就知道自己有病,也是無意中聽家裏大人說的,那個時候我以為有先天性心髒病的人都會死人,所以從小就很害怕。爸爸媽媽告訴我說沒事,要是有事的話醫生就會把我留在醫院不會讓我回家了呢。而我呢,想起了我姥爺當年就是因為病的太重,醫院不收了,然後就回家了,沒多久就過世了。我以為爸媽隻是寬慰我,因為我病得太重,醫院治不了了,所以才不用去醫院。我一直以為哪天我會突然死去,所以從小特別沒有安全感也比較孤立。

“慢慢到十幾歲的時候,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我和你們一樣可以蹦蹦跳跳。我一方麵懷疑是醫生檢查錯了呢,我根本沒病;一方麵又想,生命越是短暫越要開心地過,沒必要悲悲戚戚的。所以你們瞧瞧,我後來是多麼地樂觀和歡騰。之前那麼多年我不是也一直沒事嗎?

“最近可能是因為學習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可能是心裏多了些什麼吧,份量太重了,把我的小心髒都給拉扯壞了。也可能是少了些什麼,心空了,心洞也就變大了才不得不補吧。”

說到這,我的心又疼了一下,這麼久以來我一直不敢提起也不敢承認,隻是每每想到他心總是疼得厲害。

我說完,她們沉默了好一會。

舒諾說:“昨晚我做夢了,我好像看見了你,我們的那些好朋友,坐在高中的校園裏,一起看落雪。我們說,天使哭了,因為她的心冷了,淚水化成了雪。所以雪總是像天使一樣純潔。我記得林夏說過,她要做個天使,而且是個好色的天使。我們問為什麼,她說‘那樣我哭的時候,下的雨或雪就是有顏色的’。我們就笑她,那是大氣受了嚴重的汙染……”她轉向林夏說,“夏,你怎麼樣了?”

林夏淡淡地笑笑:“我呢,還在遊蕩,畢竟這個城市不是我的家,又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裏,不知道接下來會遇見誰……想過回去,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可終究覺得不是時候,確切地說,自從……”

她停頓了一會,接著說:“自從阿澤離開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好還是不好……我不隻一次夢見他還是高中時候的樣子,騎著他那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來跟我求婚,我坐上車後架,他就這麼載著我,一路騎行一路唱著我喜歡的歌。我在他的身後挽住他結實的腰,臉貼在他暖暖的後背上,聞著空氣中青草的味道,幸福得就像沒有經曆過憂愁的小孩子。

“醒來,麵對隻有自己的空曠房間,想到他蒼白的麵容和冰冷的手,我連哭都哭不出來。我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飄蕩這,越來越不知道我在追求什麼,我是那麼沒有方向……依舊像顆沙粒一樣被風吹著……我知道我很浮躁,很不安分,所以才會沒有歸宿。我試著去平靜,可結果,一如既往的動蕩。”

林夏的語氣和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分不出是在對我們說,還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