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而並非無情。得情而忘情,忘情才能至公,而對李闡動情隻是一個意外罷了。
這些想法多少是有自欺欺人,被少風猝然揭開,許鍾這一夜又是無眠,而少風也躲的好幾天不見蹤影,直到他出院,都沒見他再出現過。
李闡也再沒見過人。許鍾有心問問他,幾次三番打開微信界麵,卻又默默退了出來,他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此刻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對待他,他即不願意將上一世的感情投射在這一世的李闡身上,總歸覺得這樣對他並不公平,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想起一切,又不願就此放手,這幾日在醫院輾轉反側簡直如同坐牢一般。可見情字一途,實在是苦不堪言。
偏偏隔壁床住院的老頭一大家子人,每天輪流來陪床的都有好幾個,家長裏短的瑣事每天都一籮筐,他不堪其擾,卻又無處可去,隻能硬忍。
周北林倒是匆匆來過兩趟,拎著李闡的保溫桶,裏麵的湯水倒是沒重過樣,隻是每次把東西倒出來就要走,似乎連和他多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許鍾有心想和他聊上幾句,再把話題慢慢引到李闡身上去,哪知道周北林根本不接茬,借口洗碗出門就溜了。
許鍾終於忍受不了,他最後一天隻兩瓶藥,早上不到十點就打完了,於是出院手續也來不及辦,自己先換衣服溜了出去,故意沒給周北林說,在醫院門口打了個車準備先回家一趟。
他到底放心不下他爸的房子,老頭辛苦一輩子,許鍾實在怕他又在房子上省錢,給周北林那張卡裏的錢雖然不多,卻也是他這些年除過工資之外攢下的所有積蓄了。
他既然已經想起來了,總歸是要回山上去的。
出租車從山下的遊客中心門口經過,周末的時間,停車場門口排著長隊,遠遠望過去,售票大廳門口黑壓壓的全是人頭,還有不少車進不了停車場而在馬路上調頭,將一條路堵的滿滿當當。
出租車司機煩躁的按了下喇叭,見路一時半會通不了,也隻能調頭又擠了出去,換了另一條路。
那是他的山啊。
出租車停在了巷口,許鍾下了車,先去馬路對麵買了兩塊錢的油糕,才一邊吃著一邊朝巷子裏走,時不時有碰到相熟的街坊,免不了要停下說幾句,等走到他家院外時,看見幾個工人正砌牆,一水的紅色新磚,許鍾稍微安下來點心,這才注意到牆下正用鐵鍬攪拌水泥的人居然是李闡!
這還不是最驚悚的,待許鍾看清李闡身邊站著的人,才是如遭雷擊一般,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