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正是午時。
長安西市的一座酒樓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一襲白衣的少年,手中拿著一隻白色紙扇。他對麵坐著的是位明眸皓齒的黃裙少女。這兩人正是從吳越羅刹山趕來長安辦事的天下第一門派幽冥宗的大師兄——霍可道,和與幽冥宗同氣連枝的仙子門大師姐——沐瑤。
二人麵前擺著飯菜,但此時二人的注意力卻在過道處對峙的兩夥人身上。
酒樓門口對著的過道上站著五個人,一方為首的是一個瘦高的華服公子,身後跟著的三人個個身帶兵器。他們對麵站著個鐵塔一樣的大漢,身高七尺有餘,渾身黝黑發亮,肌肉虯結,不怒自威。看氣勢,除了那華服公子外都是武林中人。
五人兩邊的桌椅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各個鼻青臉腫,哼哼唧唧,都是華服公子的手下。
霍可道眉頭微蹙,他聽聞最近有大批武林人士趕往長安,現在看來,此言非虛。隻是,江湖人到這天子腳下作甚?難不成是因為當今天下大亂,群雄割據,為擴充實力,官府已經開始拉攏江湖勢力了?若是這樣,恐怕江湖上實力最大的“三宗七派”無法置身事外,他自己所在的幽冥宗也要被牽連。
那華服公子回過頭,低聲問道:“三位,這個大個子身壯如牛,你們可有勝算?”
三人中有一人麵冷如冰,他上前一步,一拱手,傲然答道:“朱公子放心,我們三人一起出手,還從沒打過敗仗!別看他身高力大,隻要我們擺出‘三仙陣’,保準叫他束手就擒!”
他這一說,朱公子才鬆了一口氣。
霍可道耳力極佳,將他們對話聽了個真切。他仔細打量那三個江湖中人:剛才說話的人麵色冷峻,手拿長劍;他左邊的人身材瘦小,眼中賊光四射,一手提著一隻鐵爪;另外一人麵相凶惡,懷中抱著一對吳鉤。這三人眼中放光,氣勢不凡,顯然都是江湖高手。
那三人走到大漢身前五尺左右站定,仰頭看向那大漢,雙方雖不認識,但均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武者氣場。
冷麵人一抱拳,道:“我是岐山派‘冷麵劍’黃軒,這二位是我師弟,李樹茂、董承,閣下是哪一位?”
那巨漢“哼”了一聲,聲如巨鍾,輕蔑道:“岐山派的人如今也投靠官府了麼?枉你等還自稱京郊第一大門派!某聽說過你們,號稱‘岐山三怪’,你,”他大手一指那個瘦子,“是‘瘋猴子’李樹茂吧,那個是‘惡麵狼’董承,沒錯吧?”
“是‘岐山三仙’!”瘦子尖聲糾正,又問道:“你是誰?”
“哼!豎著耳朵聽好了!某乃括蒼派石奎!”
括蒼派!
此話一出,場中立時安靜下來。
岐山派雖是長安附近最大的江湖門派,但在江湖上卻聲名不顯,隻能算作二流門派。而括蒼派名列“三宗七派”,實力超群,江湖上無人不知。所謂“武林翹楚,七派三宗”,這十個門派是當今天下武林之最。
括蒼派以硬功聞名,相傳當代掌門一身硬功已臻化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個石奎是括蒼派大弟子,一身功夫在年輕一輩中名列前茅,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
岐山派三人互相瞧瞧,都在心裏暗呼倒黴,今天本想在朱公子麵前顯顯威風,沒想到偏遇到這麼個煞星!黃軒見另兩人眼中似有責備之意,也暗自懊惱自己剛才在朱公子麵前把話說得太滿了,如今再想避而不打是不可能了。他又暗忖,岐山派雖不在“三宗七派”之列,但也不是小門小派,論功夫不見得輸給江南的括蒼派。
他一咬牙,冷然道:“石兄當真要管這閑事麼?”
石奎伸手向樓梯口一指,大義凜然道:“你們無故出手傷人,既然被我撞見,路遇不平,自當出手相助!”
霍可道向樓梯口看去,那邊地上蜷縮著兩個滿身鮮血的人,看打扮是兩個商賈。
黃軒道:“石兄弟既然是括蒼派的大弟子,當知道民不與官鬥的道理,江湖人不惹官兵,否則會大禍臨頭的!”
石奎哈哈大笑,笑聲震得人耳膜發麻,“你當天下人都與你岐山派一樣,是卑躬屈膝的小人嗎?”
黃軒眼角抽搐,眼中殺意閃現,咬著牙喝了句:“一起上!”
一瞬間,三人各自亮出兵器,冷麵劍手持長劍,站在石奎麵前,瘋猴子雙手各戴一隻鐵爪,繞到石奎左側,惡麵狼亮出雙鉤,來到石奎右側。三人各自擺好架勢,三角形將石奎圍在當中。
石奎兩手握拳,凝神戒備。
突然,瘋猴子一矮身,雙鉤直撲石奎雙腿,與此同時,惡麵狼從後撲上,雙鉤直劈石奎兩肩,冷麵劍也同時啟動,一劍直刺石奎前胸!這一下起的突兀,三人常年配合,熟稔無比,這一下四麵八方將對手籠罩其中,端的厲害非常!
“三仙陣”是三人精研多年磨練出來的陣法,以武藝最高的冷麵劍在正麵施壓,瘋猴子憑借出色的身法封住對方下三路,惡麵狼雙鉤勢大力沉,封住對方上三路,如此三人同時出手,對方無路可逃,必然受傷。
霍可道心中一緊,這三人進攻全無死角,想要躲避,恐怕就算是自己也不容易!
石奎不慌不忙,等三人兵器快要貼身時,突然兩腿一用力,合身向前撲向冷麵劍,他這一躍,恰好躲過腳下的雙爪和背後的雙鉤,冷麵劍一驚,隻覺得自己前刺之勢一頓,緊接著一股大力從劍上傳來!
原來電光火石間,石奎巨大的雙掌猛地夾住黃軒的劍脊兩側,憑著一股蠻力將對方來勢生生扼住!
冷麵劍力氣不及對手,瞬間“噔噔噔”被逼退三步!
石奎雙掌一錯,隻聽“叮”一聲響,那寶劍竟然應聲斷成兩截!
一瞬間,強弱立判。
冷麵劍看著斷劍,臉上露出懼色。他從未遇到過這麼厲害的對手,對方不但力氣極大,身手、膽量都是高手風範,看來就算自己三人合力也不是對手!他正暗自後悔不該趟這渾水,突然看見迎麵飛來一個鬥大的拳頭,不及多想,雙手立即擋在胸前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