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我的父親母親(1 / 3)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似乎沒有停下的打算,一連一個月的時間,天空中沒有一絲陽光的影子,空氣的潮濕程度高達70%,這樣的地方,讓長期居住的人都感到極度的不適應。

飛機抵達摩加迪沙機場時,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瓶保濕水,往臉上拍了點水,這個地方幹得要命,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滴雨。

我跟著考察隊一起下了飛機,剛下飛機就看到一個被高高舉起的寫著“resucespecialist”的中國紅紙板。

拯救……專家?領隊帶著我們走近時,我拚出了紙板上的單詞。

“親人啊!你們總算過來了!教授也太坑人了,說好五號到的,現在都八號了,我還以為教授打算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呢!”來接機的人看到我們走近,一把扔了紙板,撲上來給了隊長一個熊抱。

他穿著阿拉伯式“床單”服,整個腦袋也被一塊白布包裹著,我看不見他的臉,但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人,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他說著流利的漢語,熱情地和每一個人握手問好,等走到我麵前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收回伸了一半,即將和我伸出的手相握的手,讓我尷尬的把手停在半空中,緊接著他用法語問領隊,為什麼會有一個女孩?

這家夥,他一定以為我聽不懂,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歧視女生!

我怒火中燒,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搶在領隊開口之前,憑著我法國留學兩年半的底子,用比他的漢語還流利法語反駁道:“女孩怎麼了?你們男人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做,你以為你用法語我就聽不懂了?我告訴你,我……”

“誤會誤會!”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出聲打斷,告饒的拱拱手,滑稽的想馬戲團裏的傻山羊,他又用漢語解釋道:“我是覺得這鬼地方連水都沒有,你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在這呆上幾個月肯定受不了!”

他邊說邊扯下裹在腦袋上的白頭巾,往我頭上一蓋,接著說:“我用法語是怕你聽了誤會,誰知道你還是誤會了,不過這都不重要,呐!這個頭巾給你,免得風吹日曬的毀了你幹淨漂亮的臉蛋。”

我完全忽略了他的動作,因為在他扯下頭巾的那一刻,我見識到了真正幹淨漂亮的臉蛋,那就是傳說中的唇紅齒白、細皮嫩肉、膚若凝脂、吹彈可破吧!我暗自咂舌,這麼近的距離,我很清楚他是沒有化妝的,那張臉上的皮膚讓我不由自主的和他產生了共鳴,正如他驚訝我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一樣,我也同樣驚訝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這段心理活動耗費了一點時間,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帶著考察隊邊走邊說走出老遠了,我追上去,吧頭巾塞回他手裏高傲的一扭頭,“這種東西我才不需要!”

然後毫不意外地,耳邊傳來他爽朗的笑聲和考察隊夥伴們的竊笑。

考察隊這次來的目的是考察研究索馬裏首都摩加迪沙最新發現的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這種溶洞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但出現在索馬裏的國界內,而且還是地下溶洞,就太引人注目了!

在這個常年缺水的國家,喀斯特地貌居然還能形成這對世界各國的地質學專家而言都無疑是一大誘惑,他口中所說的教授,我的老師也沒能抵製住誘惑,最後經研討決定派了一個考察隊過來。

他帶我們到酒店後說要請我們吃非洲最讚的食物。

我對食物沒有偏好,他也誘惑不了我。所以當領隊帶著所有人,跟著他到了一片幹燥的快要燒起來的空地時,我的毫無興趣變成了不厭煩。這種地方能做的無非是燒烤而已,就算再有特點的燒烤也隻是燒烤而已,我嗤之以鼻。

果然下一秒,他擺起了燒烤架。我脫離了隊伍,在這片荒地上隨意的亂晃起來,順便拍了幾張照片傳回去給了老師,這個地方還真是夠荒蕪,比起祖國的大西北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從口袋裏掏出保濕水往臉上拍,開始有點後悔把頭巾還給他了。

老師很快回了消息“怎麼?你不會後悔了吧?晚了!”最後一個感歎號打得鏗鏘有力,我看的牙根直癢癢,可惡!

“騙子!”我盯著那條短訊,“明明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初還騙我是美麗的異國他鄉!”

“別生氣嘛,鳥不拉屎多好啊,多幹淨呀!”清脆的聲音撞進我的耳中,我的麵前出現他的臉,他笑嘻嘻地遞過來一塊黑乎乎餅,帶著點抱怨的味道,“你怎麼跑這麼遠?大家都快吃完了,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快嚐嚐!”

我盯著手中黑的不像話的餅,有點遲疑,這東西真能吃?

他一臉期待的迫不及待的催促我,“吃呀!這可是難得非洲特產,很好吃!”

在他目光的促使下,我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像隻在宣布自己領主權的雄獅。他咧嘴笑開了,說:“對了,我叫方意,你呢?”

“白曉暢。”這東西不僅賣相不好,味道也很奇怪,說不上有多難吃,但絕對不好吃,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咬第二口時,他猛地一拍巴掌,恍然大悟的說:“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教授的女兒曉暢啊!”

沒錯,他口中的教授就是我的老師同時是我的父親!要不是這個殺千刀的父親,我也不會“心甘情願”的跑來這個鬼地方,現在他老人家還落井下石的說風涼話,不提倒好,一提我就恨得牙癢癢,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餅。

“哈哈……”方意又欠揍的笑了,“我就說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怎麼會來這裏,肯定也是被他騙來的吧!”

“也?”我自動忽略其他話,抓住這個關鍵詞,問:“這麼說,你也是被他騙過來的?”

方意沉吟了一會兒,“是啊!我被他騙的何止這一點啊!”

“哦?”我來了興趣,一口把剩下的餅塞進嘴裏,“說說看!”

方意一聽我這話立馬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垂下頭,往回走。我跟上去,聽他說道:“如果不是教授,我也不會去考什麼博士後。”

博士後?我兜住自己的下巴,“你才多大?就是博士後了?”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誰讓我是眾望所歸的天才呢?”

方意說出這句話時自嘲的笑了,我恍惚了,仿佛一下子進入了他的內心,看到了與那個人來瘋的大男孩不太一樣的方意。

他的臉上瞬間失去了笑意,他說:“13歲上高中,16歲上大學,20歲考研究生,我現在才22歲就已經是博士後了,我的人生就是這麼一帆風順,又是這麼的循規蹈矩,你說這樣的人生是不是所有人都很羨慕?”

我張口卻無言,方意定定地注視著我,他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低下頭去理了理脖子上那條送給了我又被換回去的頭巾,我想這種令人羨慕的生活大概不是他想要的吧!否則,他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