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說話,靜靜的站在墓碑前,想著小時候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家裏雖然很窮,隻靠媽媽一個人的工資勉強維持,可媽媽對他從來都是嗬護備至的,從不讓他受一點委屈,每次發了工資就會第一時間給他添置新衣,買學習用具,他有什麼要求,媽媽都會盡可能的滿足。
當時,他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小孩,雖然從小就沒有父親,他也不知道他是誰,身在何方,但他卻有一個那麼疼愛他的媽媽,所以九歲以前,他每天都在快樂的笑聲中度過。
卻不曾想,九歲那年一場大火無情的吞噬了疼愛他的媽媽,也將他那顆幼小的心靈從此推向地獄,他當時都嚇懵了,好長一段時間,腦海裏想的、眼前浮現的仍是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耳邊回響的仍舊是媽媽臨走前焦急的呼喊,她叫他快走,而她卻永遠的葬身在了那一片火海中。
從此以後,他的生命中就隻剩下了仇恨,他發誓今後為報仇而活,為報仇而死,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一定要讓害媽媽的人血債血償。
可是老天弄人,二十年過後,他有了自己的勢力,也擁有了報仇的力量,心卻一天天軟了下來,尤其是查到上一代的那段感情糾葛,得知沈傲天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時,他的心有一刹那的動搖。
媽媽死時,他雖然隻有九歲,但卻清楚的記得,那段時間常有一個男人來他家找媽媽,而媽媽常常避開不見,直到死前的那個晚上,都拒絕那個男人進入他家。
當時他不以為然,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他和沈傲天的親生父親,想到他和沈傲天有可能流著同樣的血脈,他要報仇的同時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以至於這些年對付沈氏集團一直就是小打小鬧,從不曾動其根本。
直到今天,簡潔因為沈傲天和汐雲離他遠去,他仍不想用強勁的手腕對付沈傲天,不但不對付,還暗地裏把試圖趁機打壓沈氏的幾家上市公司擋了回去。
也許前段時間他是想借沙麗的手給沈氏一個教訓,但是自從把媽媽移葬到這裏以後,他突然覺得心踏實了,報仇的心也不複存在了。
現在,看媽媽安安靜靜的躺在這裏,他恍然覺得,這近二十年,他日日活在仇恨中,原來一直都錯了,隻要媽媽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息,他報不報仇都不重要。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將他淹沒,他整個人站在墓碑前成了一個雪人,但他麵上的表情卻不變,眼底的光隨著思維的蔓延由混沌逐漸變得清亮。
這時,他再一次緩緩開口,卻是一句問話“媽,您能不能告訴我,這二十年,我是不是一直都做錯了?你愛沈伯父,不希望我找沈家報仇對不對?”
雷震陽低下頭,似在自言自語又是在對媽媽說,他的聲音不高,在風雪中透著些悲涼的味道“可我這麼些年,卻從來沒有問過您的意願,一味的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找沈家報仇,如今弄得兩敗俱傷,而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媽,我終於明白,這些年來,我為何總也開心不起來,現在我懂了,可是也晚了,簡潔離開了我,也許在有生之年,我再也不會見到她,她是那樣堅韌,骨子裏倔強的女孩,她不會再原諒我了。”
他抬眼看著眼前的墓碑,深吸一口氣“所以,媽,我累了,我不想再報仇了,從今天起,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希望你能同意。”
說完這話,他再沒開口,也像華叔那樣坐在墓碑前,靠著碑身閉上眼,靜靜的陪著媽媽,過了許久,他聽到山下傳來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忽的睜開眼睛,來的人是雷煞幫的保鏢,幾步就走到墓碑前,看了幕碑一眼,麵無表情的說道“總裁,飛機還有一小時就要起飛了,洛小姐已經在機場等您,您是現在就過去,還是再等一會兒?”
雷震陽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著前麵道“走吧!”,說完,再次回頭看了眼媽媽生前的照片,向後退了幾步,深深鞠了一躬,之後邁開大步轉身離去。
保鏢在雷震陽轉身的瞬間也緊跟著他的步伐離開了墓園,雪下的更大了,整個墓園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山下隱約聽到跑車駛離墓園的聲音,不高,但卻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