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的?”林婉柔並不關心莊知遠如何英雄蓋世,她隻知道打贏了,他回來了,沒回王府,就直接來了這兒。
莊知遠笑道:“呂俊郎那狗腿派蘭改出京五百裏迎我,讓蘭改給我送信說你得了捷報後就住在這邊等我回來,我哪裏還敢多等,跟蘭改快馬加鞭率先回京來會你……”
“三郡主死了。”
林婉柔直接將噩耗說出口,說完還暗戳戳觀察莊知遠的神色,百般期待瞧見他傷心難過、痛不欲生,仿佛這樣才能讓這陣子的等待、失望、對莊寧氏的憎惡、對醫聖府的愧疚……有個著落。
她如願以償的瞧見了,原本情意綿綿的莊知遠如冷水潑頭,整個人瞬間冷了下來,瑩白透紅的臉色也變成了可怖的青白色:“怎麼回事。”
甚至不是問句。
不知怎的,原該有所滿足的林婉柔竟覺得心裏揪了一下子似的疼。她原想將這疼掩飾起來不讓莊知遠瞧見,但轉瞬想到他打了勝仗,會得到嘉獎,若仍舊對自己情深意重,或許能夠成為上升之階,便任由自己疼下去,雙眼之中也因此蒙上了點點淚痕:“我不知道,他們說是胡仕達,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於是,林婉柔將當日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跟莊知遠說了個清楚,從自己麵見胡仕達,一怒之下拋下短刃,到聽聞莊韻寧遇害,趕過去發現短刃插在莊韻寧胸膛,再到六王和史超前來查案,莊寧氏出麵栽贓,最終定論胡仕達同林婉柔私通殺掉莊韻寧,胡仕達消失不見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林婉柔因林孝亭拚命相保才活到今日……
說到最後,離開王府後看上去如同安靜湖麵的林婉柔忽然將怒火發泄到莊知遠身上,潑婦一般扯著他的衣襟哭道:“你一言不發就走了,我縱認得出你又如何?回醫聖府的路上多少不知情的百姓拿爛菜葉子砸我的車,我的奶娘為了我生平第一回承受這樣的羞辱……”
說起“奶娘”兩個字林婉柔忽然想起莊知遠的奶娘李嬤嬤,她可是因碧螺而死的啊,莊知遠又曾說過她什麼?
再瞧瞧此刻任由自己推打的莊知遠,雙眸血紅一言不發,千裏迢迢快馬加鞭趕回來隻為早點瞧見自己,甫一相見聽到的竟然是最疼愛的妹妹被人刺死、妻子被冤枉與人私通且被休離王府……他又說了什麼?
一直以為心腸已經徹底冷硬的林婉柔心裏頭又是被重重的揪了幾下子似的疼,隨後終於咬緊牙關淌下眼淚來。
“柔柔,”如泥雕木塑一般的莊知遠終於被林婉柔的淚水融化,揚臂將林婉柔攔進懷裏,微微顫抖著嗓音跟林婉柔道歉,“對不住,我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走了,對不住。早知道那夜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兒,我決然不會去史超府裏,同顧少成一道去戰場的……”
真的嗎?
林婉柔內心問了莊知遠這麼一句,卻已經自己給出了答案。
隻是因為不可能回到那一夜,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說說罷了。
別說莊知遠,就是林婉柔自己,在莊知遠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她需要去辦一件事關自己榮辱的大事兒,隻怕也會放棄莊知遠,去做那件改變自己命運的大事。
莊知遠,到底隻是盟友,受點委屈算什麼呢?回來再給他補償罷了。
但聽莊知遠繼續道:“胡仕達……他未必有殺人那麼大的膽子,若是敢殺,之前又何必隻用迷|藥?必是有旁人親眼瞧見你同胡仕達相會的事兒,撿走了那柄短刃,殺了……殺了……”莊知遠的聲音再次哽咽,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繼續說下去,“殺了三妹……”
這事兒林婉柔也想過,此刻聽莊知遠一說立即讚同:“嗬嗬,好個一箭三雕之計!既殺了三郡主,又能栽贓嫁禍給我和胡仕達!敢問這王府之內……”
說到這兒,林婉柔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安靜木訥的人影。
她似乎永遠都聽命於莊寧氏,關鍵時刻卻能為了懷上一個孩子做出那麼多毫無底線的事兒……
敢問這王府之內,除了她,還能有誰呢?總不會是柔然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