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著實沒想到這種時候胡仕達還想跟他私奔,憑著對他十年多的了解細一琢磨才明白過來——莊韻寧肯定跟他說了狠話,袁仲華也不會再上他的當,隻有自己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被他掌控的傻子才有可能給他帶來好處。
為了證實自己所想的,林婉柔還特地多問了一句:“那我們還回來麼?”
“你想回來,我便陪你回來。”胡仕達大概覺得林婉柔問這一句便是對他餘情未了,忙上前一步情深深意蒙蒙的深情款款,“不管這陣子經曆了什麼……我都還是你當初的那個達哥哥。”
還是要回來的。
林婉柔心裏冷笑了一聲,麵上卻裝著欲拒還迎的嗔怪:“走了便不回來。”
胡仕達越發笑得發絲都飛翅兒了:“乖柔柔,醫聖和醫聖夫人有多疼你,我是親眼得見啊!隻要咱們將來生下麟兒,以醫聖的仁厚和對你的疼愛,必定能夠寬宥你我。到時候隻需我改頭換麵,定然會還你一個錦繡前程!你我夫妻也能同享天倫之樂……何樂而不為?”
你我夫妻?
林婉柔惡心得都要吐了。
她越看胡仕達越不明白,當年自己的眼睛怎麼會瞎到這種地步,他這種德性居然對他用情如斯,父母不同意她跟胡仕達在一處還要絕食反抗,以命相拚……傻到那種地步,最後被這人渣欺侮坑騙,難道不是活該?若沒有父母雙雙亡故那檔子事兒,自己也未曾重生,是不是還會一直沒有腦子的活下去?
她越想越覺得胡仕達固然應該憎惡,但更該憎惡的其實是那個死掉的自己。那個自己真的該死,真的死也活該,隻是活活連累了身邊的人!
她腦子裏想著這些,臉上裝出來的溫柔之色也漸漸變成絕望嘲諷。胡仕達瞧得害怕,正想上前一步繼續甜言蜜語,林婉柔已經冷笑著後退了幾步鄭重說道:“我早就說過,你我之間已經恩斷義絕,再也不要有任何往來。今日你叫我我便跟著你出來,也是想跟你說這一句: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不要,讓我,曾經對你的喜歡,變成厭惡。不要讓我一瞧見你就覺得惡心,不要多年之後,我偶然想起你的時候,腦子裏浮現的是一隻戳破了所有膿包的癩蛤蟆……”
“你在諷刺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胡仕達從沒被林婉柔這樣侮辱過,出言威脅隻是想提醒林婉柔,嘿,你說得過分了!
但林婉柔一點兒都沒有想要節製的意思:“這難道不是事實?你能入贅王府,已經是三郡主那隻天鵝瞎了眼,偏偏你這癩蛤蟆貪心,美人在抱還想染指當朝公主,今次又來找我!”
“她哪裏是什麼美人,她醜得……”
“你娶她之前,難道她不是這幅模樣?”林婉柔一句話也不想聽他說,是以立刻毫不留情的打斷,“總之你給我記著,我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處,你找我一次,我侮辱你一次,絕不留情。”
林婉柔說罷轉身就走,走回棲鳳閣上房時發現莊知遠的輪椅還在屋子裏頭擱著,人已不知去了何處。這讓她心裏頭有些慌亂,想出去問丫鬟又不敢,畢竟莊知遠的瘸腿是裝的,一旦此刻將丫鬟喊進來,他們勢必會知道真相。
她有些後悔跟著胡仕達出去,今兒傍晚朱雀替胡仕達傳話她就拿定主意不去,偏生聽見他在窗外一喊便去了。他著實害怕胡仕達把莊寧氏喊醒了——她是不怕莊知遠知道的,而且莊知遠知道最好,他一定會護自己周全,就像今日哪怕要陪伴莊寧氏,也會安排蘭改和呂俊朗跟著一樣——但若把莊寧氏喊醒了,尚未完全脫離危險的莊寧氏就真的活不成了。
莊寧氏是死是活跟她沒什麼相幹,但她不想瞧見莊知遠傷懷難過,偏他的傷懷難過還都忍著,就像那時候李嬤嬤被莊寧氏打死,他那個瞧著李嬤嬤呆過的地方的背影,盯住李嬤嬤拉過他袍角的眼神,想起來讓人心裏那麼的疼。
但莊知遠到底去哪兒了?
林婉柔四處尋找,連床尾屏風後頭那便盆所在之地都看了,也還是沒有。
她猶豫了半晌,隻能選擇最最信任的朱雀,出去外屋小聲招呼朱雀進來,讓她趕緊瞧瞧南山郡王到底去了哪兒。朱雀還沒完全清醒,瞧見那輪椅空著還下意識往床上看了一眼,看見床上躺著的是莊寧氏才瞬間清醒過來,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瞧瞧林婉柔,又瞧瞧那空著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