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本末倒置,巧用人心
黑色的廂車異常寬敞,車內甚至容得下兩麵玉雕滑皂屏風,甚至還可以讓四個人圍坐在小幾周圍喝茶,坐在裏麵難免生出共處一室的錯覺。
廣袖黑袍的少年一手支腮,似是百無聊賴風骨頹廢,卻不失莊重如儀。不同於傳聞中的他,他有著難得的親和力,一頭長及腰及的墨發隱隱蘊著微光,襯著他眼中彌漫的紅光與笑意,傾訴著他的似近實遠。
“雲染?”少年雙手虛握成拳,扶在膝蓋上一壓,微微向前傾著身子,一歪頭,試探著地呼喚對麵的女孩兒。
女孩兒一襲落霞般的霓裳,露出讓人心頭一暖的微笑,輕輕點頭:“嗯,顏兒記住我的名字了呢。”
少年立即展顏歡笑,張開雙臂,做出一個要抱抱的動作:“母親~~”
女孩兒身後的背景,幾乎是一瞬間就蒙上了一重陰沉。她繼續笑靨如花:“不是喲,我是你的妻子。”
“棋子?”星遙拿出一枚六博棋的棋子,和雲染做著比對。
“不,是妻——子。”雲染始終微笑著,拉長了聲音,試圖讓對方聽得更清楚。
“妻——子?”
“對了~”雲染立刻展顏,笑得春暖花開。
蕭雲看著眼前的簡易沙盤,緊鎖了眉頭。
茹若在一旁看著,暗歎他最近皺眉的頻率愈發高了。
再過幾個月,清屏城裏的那一小部分天帝就要秋收了。可他們還是久攻不下,再多了這一份糧食,雖然不會太多,但還是會鼓舞敵方的勢氣。到時候再攻城,實在得不償失。再加上韶國本就不是什麼富裕的國家,長期以來的糧食輸送都是一個難題。若再不將芳國攻取,恐怕韶國內部,都無法維持。
浣雲溪是清平城水源的源頭,可那裏地勢凶險,若沒有一個熟識的人,作為向導,就算是他也難保證能全身而退!
既然斷不了對方的水,那麼斷糧?還是斷人心?
想到這裏,蕭雲微微一笑,應雲染的要求,打發茹若和李清去了庇旭監國。
“有些事,婦人之仁是不行的……該說幸好星遙不在嗎?”蕭雲背對著一臉嚴肅走進來的韓琦,說道,“浣雲溪雖然凶險,可它所在的村落,完全沒有戒備。賀欽也不可能分兵到那邊去。這裏距離那裏已經很近了。”
韓琦臉色一凜,然後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又不得不做一次壞人了嗎?”
“對於賀欽他們,你已經是個壞人了。或許,對於慕青黛,你也已經是一個壞人了。”伴著蕭雲的聲音,韓琦在他身後簡單地行了個軍禮,抱著頭盔,轉身離去。
三天後,蒙笛正在城門上值守,隔著樹木蔥鬱的半個清屏城,自然看不見正門那邊的動靜。可是城中馬蹄紛遝,背插紅旗的令兵在青石街道上來來去去,一看就知道有事情發生。
蒙笛把防務交代給部下,跳上馬往賀欽住的私塾跑,路上截住一個令兵就問:“怎麼回事?”那令兵跑得急,幾乎被他揪下馬來,咽了口唾沫才說:“正門,正門那裏有很多人。”
蒙笛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令兵果然不上路,話都說不清楚,比鳩騎兵的消息差得太遠。
那令兵定了定心神,這次說得流暢了許多:“早上正門外忽然多了許多營帳,總有萬把人,也不是韶國軍,看起來古怪的很,賀將軍和夫人都過去了。”他小心地看了眼蒙笛,顯然認得他,“蒙將軍,賀將軍沒有召集會議呢!”
鳩旗軍習慣守城,但有了上次的慘烈敗績,這次駐守清屏,賀欽尤其強調各司其職,無令不得擅離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