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摯信看得十分入迷，待林念在身邊坐下的時候，沙發往下一陷，他才陡然反應過來。
他若無其事的關了手機屏幕，然後拿起桌上的咖啡：“怎麼還不睡？”
“傍晚睡飽了。”林念盤腿坐在一旁，“爸爸，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和媽媽過的好嗎？”
“不錯。”林摯信笑道，“你媽媽還問你想不想要個弟弟或是妹妹。”
林念的笑容隱沒在黑暗之中：“不需要，我隻要照顧一個安寧就夠了。”
大概是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林摯信也忍不住逗他：“這可真稀奇，去年問你的時候，你還說你想要個妹妹呢。”
“去年的時候，我也沒有遇見安寧啊。”
林摯信啼笑皆非，卻又知道，這麼一本正經的話全是出自真心。
年輕真好，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喜歡一個人，把全部的精力和感情都灌注在那個人身上。
林念早熟，思考和行為方式都偏於成熟了，能讓他下這種結論、說出這種話，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戴安寧……
不，應該說是牧槿。
林摯信笑著搖搖頭：“你才多大，還是年輕啊。”
林念一直都很尊敬林摯信，聞言也就問道：“難道爸爸有不同的看法嗎？你覺得我和安寧在一起……不好嗎？”
“首先一點，你為什麼總是叫她安寧呢？明知道她的名字是牧槿。”
“……”
這第一點就把林念給問住了。
為什麼？
因為他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叫戴安寧，而且，她自己也隻接受這一個名字。
在無形之中，他仍是把她當做戴安寧，而且希望她一直都是，不要去做牧雲謙的女兒，不要當牧家的千金小姐。
林摯信摸摸他的頭：“林念，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意，希望自己和小葡萄的關係一直都像過去一樣好，但是你不能否認她的真實身份。她是牧家的千金，這一點是改不了的。”
“我們都知道，至於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
“是嗎？你真是這麼想的？”林摯信苦笑，“你這隻是在幫她逃避現實啊。越是沉迷過去，她就越是抵觸牧家，難道你希望她和親生父母反目成仇嗎？”
“我沒有！”
“但你在助長這種趨勢。林念，所謂的愛，並不是占有，而是不管能不能一直陪伴，都希望對方能夠過得幸福。你覺得現在的小葡萄幸福嗎？”
林念一愣。
戴安寧她幸福嗎？
不……她並不幸福。
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之中度過，一邊想念被槍決的父親，一邊又害怕牧雲謙會強行把她綁回牧家生活。
安寧原本就很少笑，照現在的處境來看，她似乎過得更痛苦了。
看到林念沒有說話，林摯信歎了口氣：“你看，你也知道的。利用她的痛苦來接近她，的確是一條捷徑，但你有沒有想過，牧雲謙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和楚溪苑還能害她嗎？隻有接受親生父母，小葡萄才能開始新的生活，舊的傷痛總會淡化。總是叫她安寧，難道你要讓她一直活在傷痛之中嗎？”
林念仍舊沉默。
爸爸說的有道理，他沒法反駁。
他的確是利用了安寧的心理創傷接近她的，爸爸看得也很透徹，知道他一直叫她“戴安寧”的目的。
“你牧叔叔現在忙著追楚阿姨，暫時留意不到你的心思，但時間一久，他肯定也會發現的。你覺得你這點小把戲能入他的眼嗎？若是讓他知道你對小葡萄用攻心術，他還會放心的把小葡萄交給你嗎？”
聽到這裏，林念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爸爸，我……”
林摯信摸摸他的頭，溫和道：“事情才剛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爸爸知道你對小葡萄是一番真心，所以隻是敲打，並不阻止。但你不能把她往泄露上帶，知道嗎？”
林念很是羞愧：“嗯，我知道了。”
“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爸爸說的這些總是沒有錯的。”
“謝謝爸爸。”
林念滿腦子都被林摯信的話塞滿了，臨走前連果汁都忘了拿。
林摯信看著兒子回房關門，忍不住笑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時，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信息是白涼發過來的，內容很簡單。
白昕要出獄了。
大概是她在獄中見了白涼，說是想要在出獄以後，和他單獨見一麵。
這個麵，是見，還是不見呢？
林摯信很糾結。
當年的事情，誰對誰錯他不想再糾結，雖然那時候恨不得和白昕一刀兩斷，但現在都過去八年了，白昕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是在監獄中度過的，這樣的懲罰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