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 馬血淒淒古廟昏(1 / 2)

雲似潑墨。

午後方過,天色便極為不善,鳥雀低掠,腥風漸起,隱隱伴有滾雷聲,任三歲小童也看得出,一場豪雨將瀉。

夏雨本就多,雨勢又遠非春秋可比,行路之人,即便攜有上好蓑衣,怕也是少有雨中漫步的情趣,紛紛湊到街旁屋簷下躲雨恨天,等雨停了再趕路。

若是無急事,而囊中又恰好有幾枚銅子,找間茶寮,要上一大碗梗末茶,裝裝風雅也未嚐不可。

可若在荒郊,行者便隻能見仁見智,自尋避雨之道了。

胡亦安見天色陰沉時,便慢下行程。去洛陽的路,這幾年他少說也走了五六遭。

他記得左近韓家坳外,有座頗大的五通廟,於是便打定主意,去避避雨頭。

兩年前他打此過時,見路上不少拎著黃紙香燭的行人,胡亦安好奇,扯個路人一問,才知此地出了個井神,頗為靈驗。

鄉裏湊資興建了座六八井神廟,前幾日方才迎神入殿。

胡亦安當時尚是鏢局的趟子手,每月才拿七錢銀子,當年走的又是雞毛鏢,痛惜旅費,便舍近求遠,沿路過去,想借宿一夜,哪知卻被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拒之門外。

老頭兒態度極為惡劣,仰首掐腰,說是新廟方建,怕外來人衝了靈氣,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

胡亦安無奈,隻好捐了十五個銅板的香火錢,老廟祝這才哼了一聲,扔了卷破席子,讓他在偏殿湊合一宿。橫豎算來,反倒比雞毛小店還貴。

眼下舊地重遊,他自然已是今非昔比,不必說腰間那厚重的蟒皮褡褳。單就是坐下馬,便值三十兩銀子。

離廟尚遠,胡亦安已掩不住笑,打算好好戲弄那貪財的老廟祝一番,一雪前恥。

胡亦安在廟左將馬拴好,見那廟門緊閉,也不謙讓,抬腳便踹。

卻聽哧的一聲,門紋絲未動,胡安的右腳卻已破門而入。那廟門當年便不是用的什麼好木料,兩年下來竟朽爛如此。他抽腳回來,用湊眼看去,隻見那廟中荒草少說也有半人來高,竟然已是荒廢了,想來這井神到底是個野仙,罩不住這麼大塊地方,倒也不足為奇!

胡安又想,那老廟祝是否在世看來還是兩說,看來這睚眥小事也該泯滅了。

他本來也不過是圖個樂子,又怎會與老人一般計較,當下釋然,回身解了韁繩,又用力推開了廟門,牽馬進了廟。

此時雨勢已開,雪亮的雨點愈來愈緊的落下,砸的廟中陳土飛揚,胡亦安見偏殿已塌了大半,做個馬廄倒是合適,便將馬牽了過去。

又見正殿中神像供桌各物雖是橫七倒八,殘缺不全,屋頂倒是見不著天,窗紙也尚好,他便略微打理一番,在神台下騰出丈方潔淨之地,又從馬上取下駝絨氈鋪上,聽著廟頂上雨打青瓦的妙音,閉目歇息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才緩了一些,倒是斜風加雨,從窗欞之中潲了進來,頗有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