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英一聽啞然,道:“這,等於是小六子搶你生意啊。這倒好,這小子搶了你生意,本以為賺五萬塊呢,可現在就慘大了。”
是啊,這回要是貨被搶了,不但掙不到那五萬塊,回頭還得翻倍賠償貨主的損失。進價二十萬的煙草,小六子要賠給人家四十多萬。到時候,那條破船都得賠進去。
易軍也說道:“哎,這小子要是知道會遇到這事兒,恐怕說啥也不會搶船老大你的生意了。”
但是,哪知道船老大卻沒有這番幸災樂禍的心思,而是歎道:“你們不懂,小六子也不容易。他老爹死得早,老媽生了仨兒子、仨閨女,這小六子是最小的一個。前些年,小六子的兩個哥翻了船,死在了這條水路上,結果一家子的擔子都壓在了小六子身上。上有老母,下有老婆孩子,包括兩個哥哥的孩子也都是小六子養著。”
“現在他老娘又得了絕症,肝癌晚期,花錢就好像掉進了黑窟窿。現在醫院治病你們也知道,那叫一個不要臉啊。哪怕明知道快死的人,不宰你二十萬、三十萬的,你能出來?幾十萬搭進去,到最後抬著個棺材出來,這是哪門子的孽喲。”
“不過小六子是個孝子,隻要有一點希望,就舍得給他老娘看病。這不,聽說已經砸進去三十萬了,幾乎是砸鍋賣鐵,可是到現在還在給醫院送錢。說是用的全是進口藥,能延長幾個月壽命……那壽命有意思?活受罪!他老娘疼得厲害的時候,明明都瘦成了柴火棒兒,結果倆大男人都按不住——那得疼成了啥樣兒?你說這壽命有個屁的意思?可醫院那幫畜生也沒人性,殺千刀的肝癌晚期,還治個屁,不如建議小六子一家別治了,免得死人活人都受罪。”
“總之,小六子這孩子命苦,不容易,所以見了來錢的生意也會不要命的去做。沒辦法,都是命害的。”
“要是別人搶我生意,我就跟他急了。知道是小六子搶了,搶了就搶了吧,算老子做了回善事。可他娘的誰能想到,這不是善事,是把小六子給害死了。”
是啊,要是這船貨再被搶了,小六子真可謂走投無路了。到時候再把船賣了陪給貨主,一大家子生計就斷了。他老娘要斷藥——或許不全算是壞事,但老婆孩子怎麼養,他哥家的幾個孩子怎麼養。
看了看船老大,易軍也點頭歎道:“嗯,都不容易。用你的話說,都是命害的。”
而龍天英再次回味到,易軍所說的那個“老百姓”的含義。這就是老百姓,或許他們也有時候做點違法亂紀的事,或許也有各種小毛病、劣根,但都是活生生的人,辛苦刨食養家糊口不容易。
龍天英偷偷瞅了易軍一眼,心道這個坐擁百億、黑白通吃的將軍,竟然還有這份可憐別人的心思,確實很另類。
或許放在軍界,易軍這樣的真算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合格的將軍?而要是放在地下世界、放在江湖之中,那麼易軍是不是就像古時候所謂的“俠”呢?
龍天英一陣蛋疼,心道自己怎麼竟然想到了這個字眼。難道跟易軍這家夥接觸多了,連自己也沾染了一些江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