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城市都有一段滄桑,最能刻錄滄桑的地方,往往都在那一處老城區。
跟江南市的老城區一樣,在光州市西邊的靈明區,大多數房子都保存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的建築風格。
這個地方,被稱為整個光州市“水”最深的地方。說不定隨便路上撞見個老頭,在他退休之前,也許是省裏的某個重要幹部。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形成的風氣,那些曾經在商海官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退役之後都喜歡在這裏頤養天年。
大榕樹下,擺上一盤象棋,熙熙攘攘圍著一大幫老頭老太太,摒棄觀棋不語之規,為每一個車馬炮的行走而議論紛紛。
還沒到榕樹下的時候,李辰逸就把車子停在了一邊,朝夏柳使了使眼色,兩人一同下車步行。
李辰逸今天開的車是一輛舊款的勞斯萊斯,絕對具有收藏價值,不過卻沒能引起這幫老頭老太太側目看上一眼。
如此一幕,看得夏柳心中微微訝異。
昨晚那一通電話,突然聽到了一個怪異的女聲,朝自己說了那麼一句,勾起夏柳諸多的疑惑跟想象。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簡單的一句話,在當時卻如同炸彈一樣在夏柳的腦子裏引起哄然反應。
不過就在夏柳準備追問之時,李辰逸的聲音出現了。
他並沒有太多的解釋,隻是約了夏柳翌日一起拜訪某個人。
“看到沒有,正在下棋的那位,右邊的。他是上一任省委副書記!”
“還有他身後的老太太,省婦聯主席。”
“站在最後麵那位吆喝的老先生,去年剛退休,他曾經的軍銜應該是上校!”
……
如數家珍一般,隨著腳步的行走,李辰逸側著腦袋衝那一幫老頭老太太微笑的揮揮手,嘴裏朝夏柳輕聲嘀咕。
縱然夏柳在心間已經壓抑住了那一股驚訝,可臉上多少還是冒出了些許凝滯之色。
無法想象,若是在三五年前,這一幫老頭老太太簇擁在一起,將是多麼龐大的一股力量。
不過,他們都不是今天夏柳跟李辰逸想要拜訪的人。
從榕樹下繞過之後,他們走進了一條小巷,兩邊都種著不高不低的梧桐樹,樹蔭下偶然還能見到幾位隨便擺上小桌子正在愜意品茗的老人們。
“非常有意思,榕樹下的那幫人,多半是官兒。而接下去你能看到的,多半都是曾經某個跨國公司、超級集團之類的大老板。官商分道!”
“這……”
夏柳的確覺得剛剛瞄過一眼的某個老頭非常的眼熟,好像在某一期的《時代》雜誌上出現過。
“他們為何都住在這裏呢?既然如此有錢有勢,絕對有足夠的條件找更好的地方啊?”
聽著李辰逸的介紹,夏柳心裏反而愈加迷糊起來。
不過李辰逸卻隻是笑而不語,並不直接回答,反而反問了一句:“當年的敵人,衝上一壺鐵觀音,擺上一副象棋,悠悠哉哉之間,一笑泯恩仇,你覺得呢?”
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份意境,夏柳的狐疑之色頓減,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追問道:“這邊有保障嗎?”
“嗬嗬……每一年,省軍部都要委派部隊駐防,在周圍最起碼有五百個士兵潛伏隱匿,你覺得還會有問題嗎?”
我去!這麼牛逼?
為了不暴露自己少見多怪的毛病,接下來夏柳倒是不再追問太多,一路安靜的跟著李辰逸的腳步。
約莫十分鍾之後,終於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兩層小樓,有點兒仿歐式風格,被歲月侵蝕的牆體略微斑駁,就連原本是深藍色的窗戶也褪出了一條條白色的紋路。
院落並沒有圍牆,不過由花草大致圍出了一個柵欄,此刻有一位中年女人背對著夏柳跟李辰逸,正在專注的澆灌著幾盆剛剛開花的月季。
從背影上看,中年女人的年齡應該不超過五十歲,隻是當夏柳的目光觸及那一頭長發之時,卻被滿滿的銀絲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就是昨晚說那句話的人!”
即便李辰逸不說,夏柳心中大概也猜到了。
隻是當夏柳盯著這一道身影凝視之時,心裏頭驀然就有一股別樣的感覺。
具體是什麼感覺,他又說不上來。
“寧阿姨!我把他帶過來了!”
李辰逸看著夏柳怔怔的臉色,嘴角不由輕輕透出詭異的淡笑,旋即才朝那一道身影喊話。
夏柳分明看到,此時,中年女人的身體猛然一顫,手裏頭的花灑差點就脫落。
而當中年女人轉身之後,夏柳的身體不由得也跟著劇烈的一顫。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那一張臉龐,看上去好生年輕,肌膚雖然不及小女生那麼富有彈性,但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