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3)

這一夜,呂老板夫婦給浪天壁找了一個十分隱蔽的住處。浪天壁抱著昏迷不醒的燕兒跟著呂老板走。天暗,山路難走。幸好呂老板熟悉路徑,輕車路熟,不多時便到了離酒店二三裏路光景的山腰。呂老板撥開掛在洞口的長青藤。“公子,就是這裏。”呂老板點了支蠟燭,進入山洞,浪天壁抱著燕兒跟著進來。

幽暗的燭光在山洞中一閃一閃亮著。這山洞倒也寬敞,洞的四同怪石崢嶸,洞的中間有一柱石筍直插洞頂。洞的一邊是條小溪,流水汩汩,繞洞而行。呂老板邊走邊說:“公子,這山洞十分隱蔽,就連本地人也不知道,很安全的,你就放心好了。——這位小姐傷得很重嗎?”

“對。她傷得很重。”浪天壁說,“不知道她能不能活過來。”

說著,浪天壁心頭湧起一沉重的感覺。北海神君的掌力委實可怕,燕兒先是受了方正法師一掌,隨後又中了北海神君一掌,嬌小的身體如何受得了?就連醉不醒這等高手也經不起。他的心在默默祈禱。

“這位小姐是公子什麼人?”

“是在下妹子。”浪天壁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他自己也沒想到什麼時候將燕兒當成妹子。

“實在對不起。老夫還以為……”呂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幾下,“其實你和你妹子還挺象的。”

“是嗎?”浪天壁說。“在下倒沒有感覺到。小時候人家說我們兄妹倆一點也不像。聽呂老板這樣一說,我們兄妹也真有幾分相似之處,真讓人高興。”

“兄妹畢竟是兄妹。親兄妹哪有不象之理?你粗粗一看不覺得不象,再仔細瞧瞧,就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公子的眉毛和小姐一模一樣,細溜溜的,可謂眉清目秀。還有你們兄妹都有一個伏犀鼻;還有呢,那下巴……”

呂掌櫃生有一個靈巧的嘴,能說會道。他滔滔不絕說著,浪天壁聽著一點不反感,還挺受用。假如燕兒真是他小妹,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他希望燕兒是他小妹。說來多奇怪,他從一出娘胎,從來沒有夢想過自己有一個小妹。他的心從來的冷冰冰的,就是他的戀人夢蓉姑娘要他脫離殺手生涯,跟她上山,他也冷冰冰加以拒絕。這位認識不久的燕兒卻喚醒了他沉睡的熱忱與希望。

山洞裏麵高低不平。浪天壁看到一塊較為平整的石板,便說:“呂老板,就在這裏吧。”

浪天壁將燕兒放在石板上。地上較為潮濕,又對呂老板說,麻煩他拿點茅草來,鋪在地上,讓燕兒睡。

“好的。“呂老板說,”等會我給二位拿些酒飯來,順便帶捆草過來。”

“太謝謝你了,呂老板。”

“別客氣,公子。醉老前輩以死相救,公子定是醉老前輩的知交,還客氣什麼?醉老前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們是自己人。自己人就用不著客氣,你說是不是公子?都是在江湖道上混,人幫人理所當然。公子,千萬別再客氣什麼,你一客氣反而不自在了。”

浪天壁自覺慚愧。他和醉不醒素陌平生,毫無交情可言,而醉不醒將他當成知已,以死相報。眼前這位呂老板,醉不醒的朋友又如此熱情,將他當成自己的兄弟,還說江湖上人幫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想自己一生以殺人為業,從未幫過什麼人,心裏好不內疚。

“呂老板說得極是。”

“這就是了,是朋友就應該這樣。當年若不是醉老前輩相救,我夫婦二人早已死在長江二龍手下。醉老前輩真是個大好人。”呂老板說,“這樣的好人卻死了,老天爺真不長眼。——咱們不說道這個,公子。我先走了,馬上就過來。”

呂老板匆匆向洞外走去,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待呂老板走後,浪天壁脈了燕兒的脈。燕兒脈息極弱。

一天來的惡戰,趕路,林虎、醉不醒戰死,燕兒姑娘受傷,使得浪天壁頭腦一片混沌。他將頭沒入清涼溪水中,刹時,一股冷意流遍全身。隨後,他輕輕地擦去燕兒臉上的沙土與血漬。這些天來,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燕兒的臉,這時他凝望著燕兒那張嬌豔的臉,相想呂老板的話,希望在這張純淨的臉上找到與自己相似的東西。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呂老板的話不錯,她的臉,她的眼睛,她的鼻子都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心裏輕輕地呼喚著燕妹。

燕兒昏迷不醒,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通體冰冷,象塊冰棱。

她不能死。我要救她。他試了試自己的功力,不覺心一沉。自己的功力已不到原來的五六成。五六成的功力如何能逼出燕兒身上的冷氣與瘀血?要救燕兒首先要恢複自己的功力。但燕兒的生命正處於垂危之中。猛然間,他拍了下自己的腦殼:好笨呀!他怎麼忘了玉真丹?他的身上還有六顆玉真丹,還是師父臨終前給他的,他一直帶在身上從未用過。玉真丹雖不能起死回生,卻也能延續生命,是江湖上人人願冒著生命危險想得到的靈丹妙藥。

浪天壁左手掰開燕兒的小嘴,右手雙指一彈,玉真丹飛入燕兒嘴中,又給她喝了口溪水。溪水帶著玉真丹順著燕兒的喉嚨流下。

燕兒躺在地上,象死了一般。浪天壁就坐在她旁邊。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屁股直滲上來。浪天壁大吃一驚:我怎麼沒有想到?燕兒被北海神君寒冰掌所傷,而今地上寒氣直逼,將使傷勢更加嚴重。怎麼辦?浪天壁心中焦急,一時想不出法子。洞內無幹草,更沒有可以禦寒之物。心裏巴望著呂老板快些到。一個念頭猶如閃電在他腦中一閃。浪天壁抱過燕兒,用自己身體的熱量去抵禦燕兒體內的冰寒。

抱著燕兒猶如抱著一塊透明的冰菱,抱著一顆透明的靈魂。

為了救燕兒,他也顧不了男女之別。

男女受授不清,這是一般家庭之中所有的規矩,而江湖湖兒女多豪放,很少被這種規矩約束。浪天壁想,隻要心正,又何必管他男女。頭上有三尺神明,老天爺知道。這是為了救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再說呂老板隻知道他們是兄妹,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

浪天壁心無雜念,意歸太乙,天地一片空茫,渺渺無際。靈魂在白茫茫的天地中飛行,采日月之精華,吸天地之靈氣。不到一個時辰,呂老板夫婦來了,帶來不少食物與二捆稻草。呂老板見浪天壁抱著燕兒坐在地上,一點不覺驚訝。他們以為這是人之常情。自己的妹子瀕臨死亡,豈能讓她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浪天壁見呂老板夫婦進來,忙站起來。老板娘說:“公子,你坐著吧。——我給你攤草。”她摸了下石板,“好冷哇!小姐躺在地上會著冷的。”她望了眼昏迷的燕兒,顯得十分同情。“多標致的姑娘,竟傷成這樣子。——你們兄妹倆的命好苦哇!”說著,老板娘臉色黯然,竟流下淚來。

“玉珍,別說啦。——幫公子攤草吧。”呂老板稻草放在地上。

老板娘擦了把淚一笑。“公子,看我的,隻管著說話。”她將幹草十分均勻攤在地上,足有一尺厚,看上去象一張床。“公子,將小姐給我吧。讓她躺上草上。——你也夠累的了,公子。”

“謝謝你,大嫂。——厚厚的,軟軟的,真的象床鋪一樣。”浪天壁小心翼翼將燕兒放在床上,仿佛在放一件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