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隻來自江浙的清瓷茶盞落到地上,碎片濺射的到處都是。
管家肉疼的眼角直抽,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心中不斷安慰自己,家主心情不好,這幾已經不知砸碎了多少套名貴的瓷器,一套青瓷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看什麼看,都是瞎子麼,給老夫泡茶。”盧永壽,盧氏家主,怒氣衝衝的拍著桌子。
自從七月十五那晚上到現在,壞消息一件接著一件,仿佛一夜之間,上至老爺,下至流民草寇,全都在跟他做對一般。
“是,是是。”管家不敢有違,連忙對嚇的躲到一旁的侍女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泡茶。”
侍女不敢怠慢慌慌張張的去了,管家借機勸道:“老爺,您消消氣,咱們這一大家子可都指望著您呢。”
盧永壽陰鷲的目光掃過管家,悠悠道:“老華啊,他們都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你覺著呢?”
管家的救生欲在這一刻被催發到了極致,來不及多想,迅速答道:“老爺,人覺得……人定勝!一時勝敗不足論也。”
“哼!“盧永壽不置可否伸出左手在茶幾上摸索幾下,這才想起杯子已經被自己砸了,氣的悶哼一聲,擺手示意管家離開。
管家剛剛的馬屁顯然沒拍到正地方,錯誤的領會了老盧的意圖。
還什麼人定勝,什麼一時勝敗不足論,啥意思,合著這老貨認為老子自作孽不可活是指自己唄?開玩笑,明明老子指的就是盧承福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之前隻是讓他去劫個糧,照你把消息送到,看到糧食被劫也就算了,為毛要跑到人家的地頭去賣弄身分呢,現在好了人被扣下了,連帶著被劫的糧食和鄭氏雇傭的運糧隊,人證物證俱在,如果不是這些時日鬧洪災,估計又要轟動長安。
可惡啊,又要老子來擦屁股,自己手底下怎麼就沒有一個能辦事的人呢。
思來想去,直到深夜,盧永壽也沒想到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以前倚仗的一切其實都不足論,沒有兵權在手,他不過就是跳梁醜,太極宮裏那位不過是不想跟他一般見識罷了。
怎麼辦,硬撐著肯定是不行的,胳膊擰不過大腿,況且盧家旁支無數,未必全都跟主家一條心,之前的什麼集體掛冠而去不過是最理想的狀態,實際上操作起來難度可不是一星半點。
“唉!”幽幽一聲長歎,盧永壽有些後悔當初過於衝動了。
七月二十日,晴,接連數日的大雨終於停了。
碧空如洗,藍的憂鬱。
李二的心情很好,真的很好。
一份份奏疏擺在桌上,言辭懇切,有表忠心的,有坦然認罪的,不一而足,各顯本事。
但不可否認,這些奏疏辭藻不管多麼花麗,中心思想都隻有一個,那就是請罪,聲稱自己被人蒙蔽,沒有居安思危的意識,最後導致洪水泛濫,讓百姓遭殃。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數十份奏疏堆在一起,雖然裏麵沒有明確指出是被誰蒙蔽的,但也都或多或少將矛頭指向了五大世家。
時候到了呢,該收網了。
五大世家,兩李氏,兩崔氏,外加一個盧氏,這下看誰能逃出朕的手掌心。
“來人!”一聲大喝過後,林喜鬼魅一樣從李二身後冒了出來。
“陛下。”
李二自桌上拿起一份名單,抖了抖道:“責令大理寺按照這份名單拿人,去吧!”
“諾!”林喜美滋滋的應了一聲,接過名單便走。
一連數月都沒在皇帝陛下臉上看到笑容,林喜覺得自己很沒用,如今雨過晴,熟悉的笑容又回來了,林喜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邊走邊將手中名單掃了一遍。
清河崔氏五人,嫡係四人,支脈一人。
博陵崔氏八人,嫡係五人,支脈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