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廣袤中原、丘陵縱橫地帶的嶽國,在夏日的午後總是能夠落一場沁人心脾的雨,洗練一空的天邊照常掛起絢麗彩虹,白若蔓也照常帶著沫小婉屁顛屁顛地出門散步,隻是二人皆不曾料到:今朝“鴻運當頭”,竟然有機會親密接觸太子爺……的馬!
難道說就因為自己和小婉都是太子府裏身份卑微、地位低下的小丫鬟,就注定隻能跟太子爺的馬兒親熱親熱嘛?白若蔓不信!
多年以後的白若蔓,還是不信!
……
然而遠處風景虛無縹緲,我們無從捕捉,所以且能握住的,便是當下!
當下,白若蔓和沫小婉正坐在露天茶鋪下喝茶八卦,突然,一聲淒厲的烈馬嘶鳴生呼嘯入耳,白若曼尚不及回身看清來者何人如此囂狂,那矯健的鐵甲馬蹄就已經踏翻了茶鋪濺起一人多高的茶漬茶水,眼看著馬兒受驚拔頸後仰,再往下一腳將要直接踐踏了小婉!
白若蔓赫然騰身而起,躍過桌子,一把拎起小婉,就速速往旁躲去,身形輕盈如燕、迅疾如電。
然這一係列精準動作卻絕非沒有功夫底子的羸弱女子可以做到!
所以當成功拽過小婉逃避了馬蹄的踐踏後,白若蔓又迅速收斂鋒芒,四仰八叉地就地滾了兩圈,沾滿一身的茶葉渣子,讓自己的形象看起來要多笨拙有多笨拙、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如此刻意,其因不過二:第一自然是為了韜光養晦,第二,則是小婉雖然身材嬌小,分量卻不輕。
所以當白若蔓最後被沫小婉重重壓在地上的時候,瘦削的肩胛骨蹭到地麵,難免疼得齜牙咧嘴,同時因為馬兒來得突然,差點就傷了人命,白若蔓心下頓時對馬兒主人騰起熊熊烈焰,隨即抬眸欲聲色俱厲怒斥來人,卻在眉梢輕挑正視向那一人一馬之際,瞬間驚得麵色起伏、陰晴不定——
那人,絕非一般人,眉如遠山之黛、斜飛入鬢,瞳如幽泉琥珀、熠熠生輝,堅挺鼻梁如天公雕琢、嫣紅薄唇如三月桃瓣,風流倜儻卓爾不群,但凡女子見之,能不為之湧動春心、蕩漾漣漪者,非絕情則冷情,抑或像若蔓這般對他知根知底,便也無所感覺了;
至於那馬,龍脊銀蹄、威風凜凜,桀驁不馴、睥睨群英,隻是它方才受了驚,才在主人的安撫之下平定了狂躁的情緒,是以此刻還算是收斂了許多,哼唧哼唧地吸納吐氣,似有不能淋漓馳騁之痛快。
這一人一馬,白若蔓都不陌生,但令白若蔓感到詫異的是:這廝照理說是應該還在從邊疆凱旋嶽都的路上,何以來的比預計的要早了兩三時辰?
然而白若蔓認清了來者何人,所以果斷保持緘默,可還在暈眩中的沫小婉卻因為差點死在馬蹄子底下而倍覺委屈,一邊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身來,一邊抬臂伸手欲指來人嗬斥幾聲,卻在迎上那人熟悉眉目之後,嚇得趕緊縮回了手,瞠目結舌:“太……太子!太子爺!”
原來這馬上人非別人,正是當今嶽國太子令狐玨。
令狐太子先前受嶽國皇帝令狐昭遠封號掛帥,派到邊疆去打仗,已經三年有餘,如今嶽國打了勝仗,好歹是功德圓滿地回歸了。
圍觀群眾見狀,反應居然無比戲劇化:先是一片鴉雀無聲,接著是一片嘩然驚呼,再著是一片擁戴高呼,虔誠跪地、誠惶誠恐:“草民拜見太子爺,太子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然而,高坐馬背的令狐玨在被全城人認出之後,表情竟是萬般不爽,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指向小婉,怒顏喝斥:“本太子故意撇下大軍自先進城,就是為了躲避招呼你們這些愚民以及嶽都官員乃至皇室中人的繁文縟節,你卻一下子就把本太子給出賣了!如今搞得滿城風雨,可叫本太子如何收場?本太子還想趁機微服私訪呢,盡給你給毀了,欠揍的臭丫頭!”
就他那大張旗鼓、馳騁烈馬、奔走在鬧市區的姿態,還能算是微服私訪?白若蔓翻了翻白眼,表以無奈的同時,本想拉著小婉走人了事,卻不想堂堂太子話音未落,手起鞭落,竟要對著小婉甩上一鞭!
白若蔓當即麵色一寒,回轉身來,在他尚未出手之前,一把拎起小婉拽到自己身後,然後出手極快扣準鞭子甩落的方向,在令狐玨揮鞭子揮得不亦樂乎之際,揪住了鞭頭在手牢牢不放。
鋒銳的鞭身擦過她粉嫩的小手,竟然不曾傷她絲毫。
誠然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
當花斑銀鞭的鞭把握在令狐玨手裏、鞭頭則被白若蔓捏在掌心之際,二人看似一男一女、一強一弱,卻你拉我扯了良久仍舊保持著平衡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