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遠搖搖頭,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出現在那個地方的,更不知道,她是怎麼有勇氣把他救回來的,這個問題甚至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這些天來,他唯一想的,就是很快便能見到小語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
季小憶將相機上麵的照片翻出來,遞給路安遠看,騰空而起的蘑菇雲。
“那天,我和桐桐一起拍【廢棄的歲月】,我正好拍到化工廠爆炸,等我想再靠近一點拍攝的時候,你就出現在了我
的鏡頭裏。”
季小憶將圖片翻至下一張。
路安遠的頭皮發麻。
因為那張畫麵裏,他的身體被石灰覆蓋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僵屍,沒有一絲的生氣。
“你不怕嗎?”他問。
季小憶搖搖頭:“它是我的靈魂。”
相機,是她的靈魂。
照片,是她靈魂的縮影。
她有什麼好怕的?
“你很喜歡攝影?”路安遠問。
“不是喜歡。”季小憶認真的搖搖頭,抬起的小臉十分的倔強說道:“是愛。我愛攝影,它就是我的全部的信仰。”
路安遠突然覺得,似乎重新認識了季小憶。
他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如此的愛攝影,但是,他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那一抹光,淩駕於萬物之上的光芒。
他知道,這樣的目光,他也曾經有過。
在他看到小語的時候。
路安遠低頭,他不敢去看那樣的季念,會讓他想到那樣執著卻又失敗的自己。
“信仰,有時候堅持太久了,會受傷。”他驀地說道。
“什麼?”季小憶沒有聽清。
“沒什麼。”路安遠搖頭歎息。
“你的夢想是什麼?”路安遠繼續問。
季小憶幾乎是沒有遲疑就說道:“攝影展,我要讓很多人都看到我的靈魂。”
她的眼睛裏,充滿了光芒。
路安遠看著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祝你成功。”他說。
季小憶低頭,對上他那一雙微微笑著的眼睛,臉一紅。
“我先回去了,太晚了。”季小憶手忙腳亂的將相機裝回了書包,逃也似的逃出了病房。
......
二十天後,他已經開始漸漸恢複,也可以下床走路。
周一,天氣很好,陽光燦爛的有些過分,泛濫了整個十月。
季小憶說,她今天不能來,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
他也不會去打聽,和他沒有關係。
更何況,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忙。
路安遠拿起季小憶為他拿來的T恤長褲,有些嫌棄。
質量實在是太差,摸起來也沒那麼舒服,做工更是差的要死,比他最落魄的時候穿的還要差。
但是他還是穿上了,因為他暫時沒得穿。
路安遠去了一個他不想去,卻又掛在心裏的地方。
用在地鐵、出租車上的錢是問季小憶拿來的,他用的心安理得。
他早晚會還給她。
他去了半島灣。
這個他恨到骨子裏的地方。
他在那裏等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了,都沒有看到有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