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病房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揪越緊。
這短短幾步的距離,我知道那頭將要麵對的是什麼。
這一層樓安靜極了,重病監護室的氛圍本就是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連來往的護士也同樣麵色沉重。
我和薛天奕剛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抬手敲門,路成就推門走了出來。
我們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麵對麵的瞬間突然沒人開口,一陣沉默。
路成原本聯係的是薛天奕,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現在突然見到我,當然是非常驚訝的。
“你們……”路成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關上了病房的門,從眼神表情到舉動都像是不太願意讓我們參與進去。
我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距離上次來醫院見到路成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可眼前路成的樣子讓我嚇了一跳,胡渣淩亂的貼在臉上,頭發也似乎很久沒有剪過,劉海遮住眼睛,說是滄桑嗎,也不完全是,還帶著一種淒涼與悲傷,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心口一緊,說不出的難受。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薛天奕朝他開口,“可是你也應該很清楚,如果寧西不來一趟,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我看到路成長歎了一口氣,原本關上門時候還握在病房門把手上的手慢慢鬆開,這個暗示也代表著,他對我們打開了心扉。
“阿姨……怎麼樣了?”
我還是問出了口,這是我們都不願去想,不願意去麵對的問題。
路成搖搖頭,雖然臉上仍舊掛著疲憊,但似乎多了一些坦然,“醫生正在裏邊……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唉……”
我點點頭,朝病房裏看了一眼,半透明的窗戶看不清裏邊的情形,心裏愈發焦急。
我們三人就這麼站在門口,身後就有休息的椅子,但我們沒人提要走過去,一直擋在門口,想最快的知道裏邊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裏終於有了響動,我們三人幾乎是同時轉身,同時伸手想要推門而入。
但是裏邊的醫生已經走了出來,阻擋了我們的動作。
路成向後退了一步,給一生讓了一段距離。
也許是因為住院的時間長了,醫生和路成早已經非常熟悉,對路成媽媽的病也很熟悉。
走出病房,主治醫師摘下口罩,疑惑了看了我一眼,對他來說我是陌生人,也是不能輕易透露病人狀況的陌生人。
路成朝我靠近了一步,“我的朋友”,這麼四個字算是解釋了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緊接著著急的問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
醫生搖搖頭,對路成不需要什麼隱瞞,“我剛給她打過針,可能……進去和她說說話吧。”
這已經是最委婉的宣布結果的方式,路成閉眼歎了口氣,我也跟著頹了下來。
“我進去看看……”路成推開病房門的那一瞬間有些猶豫。
我們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沉,都知道推開這一扇門之後,將會麵對的是什麼。
有可能已經沒有了再推開它的機會,這一次,就是真正的生離死別。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阿姨。”我伸手直接覆上了路成的手,用自己的力量握著他推開了那扇門。
他一愣,對我這突然的動作措手不及。
但我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表現的非常堅決,“走吧。”
病床上那個人,和我印象中的那個慈愛的母親完全不同,像是另一個人一般。
枯槁一般的身體,身上插著各種機器,瘦弱的已經皮包骨頭,可是眼神中還有光。
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光,是不是屬於……回光返照?
我突然有些不敢往裏走,生怕看到的會是更讓我出乎意料也更讓我擔心焦慮的場麵。
路成回頭看了我一眼,“如果不想……”
“不,我要和阿姨說說話。”我說
路成點點頭,長歎一口氣之後,終於帶著我走到了他媽媽身邊。
“媽……”路成努力擠出個微笑,“醫生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況還不錯。”
精神狀況良好這種話,明顯隻是為了安慰人所撒的善意的謊言。
但路成媽媽也不是什麼生了病就萎靡不振到覺得天塌了的人,雖然臉上病容很濃,但心態倒是一直非常向上,反而反過來安慰起路成,“唉,什麼精神狀況不錯,我自己知道自己……恐怕……唉,索性你現在那麼好,我也已經沒有顧慮了,隻要你好好的……就算是我現在走,也能安安心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