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叫出了口，也是帶著求證的語氣。
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纖瘦的背影，真的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愣住，背對著我，好半天沒有回頭。
“路成……”這一次我的語氣緩和了不少，甚至有些顫抖。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ICU病房？
突然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輕輕拍了拍。
我回頭，看到薛天奕的臉，他勉強笑了笑，“我還是回來晚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一個人也走到了這裏，這算是老天爺冥冥之中注定的嗎？”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從他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
他和路成已經見過麵，而且非常清楚的知道在這裏一定會遇到路成，所以在早上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才會透露出些許的不情願和擔憂。
我盯著薛天奕的眼睛，動了動唇，這句話說的非常艱難，“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我不讓他說的。”
聲音的來源是另一側的路成，他終於轉過身來，麵向我，不，是麵向我和薛天奕。
薛天奕的手正搭在我的肩上，他看我的眼神一定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愛意，我們倆之間的關係顯而易見。
我無力辯駁，想逃，但已經逃不掉。
薛天奕和路成是朋友，雖然我沒有參與畢業後的他們的人生，但我也能猜得到，他們一定一直有聯係。
我該怎麼向路成解釋，先有顧澤南，又有薛天奕，我在他眼中是不是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所有的情緒隻化作了嘴邊的一陣苦笑。
薛天奕摟著我的肩更加用力了些，像是時刻防範著我會倒下去。
“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怕你會擔心，畢竟你也還是個病人，但是……唉，天意吧。”他說的憂心忡忡。
我的眼神朝路成投去，沒有回答薛天奕的話，而是直接問路成，“誰病了？”
他也很直接，既然已經遇到，在隱瞞也是徒勞。
“我媽媽，尿毒症。”
我心裏一顫，如果不是薛天奕緊緊摟著我的胳膊，可能我真的會倒下去。
“多長時間了？”我聽見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大半年了吧，具體的……我也早已經記不清了。”路成聳聳肩，嘴角一個苦笑，“反正呆在醫院的時間長了，也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如果能把這裏當作第二個家，也沒什麼不好。”
他說的非常雲淡風輕，但我知道這背後有多少心酸與痛楚。
我也在醫院呆過，整整一年，那真的是把醫院當作了家，可我知道它並不是家，四周都是冰冷的白色牆壁，和濃重到嗆鼻的藥水味。
在這樣的地方長時間待下去，會消磨人最後一絲積極的意誌。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我問。
“她睡著了。”路成回答。
眼前突然走過幾個護士，把我的視線隔斷開，我這才意識到，我和路成之間一直隔著一大段距離，雖然說了那麼半天的話，我們之間仍舊遙遠的像是陌生人。
突然的沉默讓我心裏很慌。
薛天奕在我耳邊輕聲問，“你的腿怎麼樣了，這麼站著會難受嗎？”
他的柔情似水讓我有些難受，尤其是在路成的眼皮子底下，更是讓我覺得難堪。
“我沒事。”我試圖和薛天奕拉開一點距離，但也是徒勞。
又是一陣沉默後，路成看著我們，說，“你們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我這邊……反正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我要去買點生活用品。”
聽到這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要去哪，我們有車，我們送你吧！”
我看到路成的身子動了動，一聲歎息。
薛天奕也附和我的說法，“是，我們送你過去。”
終於，路成還是點了點頭。
他跟在我們後邊，就這麼下了樓，我心裏的酸楚難以自持，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路成曾經也是那麼優秀，那麼意氣風發，可如今竟然臉色蒼白到看上去仿佛老了十歲。
生病的並不是他，但那種傷痛也真切的痛在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明明知道會控製不住自己，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和路成一起並肩坐在後排座位上。
“你……”我嚐試著開口，好多個疑問堵在嘴邊，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倒是路成顯得很大方，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你的事情我都聽薛天奕說了，挺好的，祝福你們。”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沒想到薛天奕真的說了我和他的關係，這讓路成怎麼想。
我歎了口氣，“也許都是命運吧。”
“是啊，都是命運吧。”路成說。
“媽媽那個小店還在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