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遣路上,不止忙著趕路,叫人疲於奔命,傅遙就從未吃過一頓飽飯,就連半飽都很少。
有些時候,她甚至一整天都喝不上一口水。
而除了肉體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殘更叫人崩潰。
就在那時,傅遙懂得了何為唇槍舌劍,原來話也是可以用來殺人的。
那些不堪入耳的惡言,雖然不能刺穿血肉,卻能徹底摧毀一個人的心智。
在每日鋪天蓋地的辱罵聲中,人會漸漸變的麻木,越來越多的人被逼成了行屍走肉。
傅遙打小就知道,人分善惡,世上有不少心腸歹毒之人。
可她卻沒想到,一個人心腸狠毒不止,嘴巴竟然也能惡毒至此。
惡言如匕首,不,是抹了劇毒的匕首,刀刀要人性命。
傅遙也忘了,發遣那一路上,究竟死了多少人。
她隻記得,幾乎每天都在死人。
那時,不到十歲的她常常在想,或許就在明天,她會不會也被曝屍在荒野,任野狼撕咬分食。
若是沒有唐意一路上庇護照料,她一定早就死在發遣的路上了。
所以,與傅遙而言,唐意不隻是曾與她同甘共苦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當成兄長一樣敬重的親人。
唐意對她是有著特別意義的人。
縱使眼下,大家各有難處,傅遙也無論如何都不願與唐意形同陌路。
“楚莘,什麼時辰了?”傅遙問。
“回姑娘,已經未時三刻了。”楚莘答,“姑娘,看樣子,唐公子今日是不會來了。”
是啊,唐意應該不會來了。
他終究是沒法認同,她即將成為太子妃這件事。
但傅遙不死心,“咱們再等等吧。”
這廂,傅遙才低下頭輕歎一聲,耳邊就忽然響起幾下不輕不重的叩門聲。
傅遙心中暗喜,莫不是唐意來了?
“請進。”傅遙趕忙招呼說。
待傅遙話音剛落,雅間的門就被緩緩推開。
一身材高挑的墨衣男子,頗為從容的進了屋。
來者並非唐意,卻不是生人。
鄒淺,真是好久不見。
說來,這還是傅遙頭一回在白天見到鄒淺。
見鄒淺未著夜行衣,而是一身公子打扮,還真叫人覺得不適應。
但不可否認的是,鄒淺的確是個樣貌俊朗的青年。
大約是因為晝伏夜行,長日不見日光的緣故,鄒淺的臉色顯得比一般人蒼白。
但那雙眼,卻如暗夜中的貓頭鷹眼一般炯炯有神,自然也少不了帶著幾分戾氣。
明明是初春溫暖的午後,卻叫人感覺到絲絲寒意。
唐意未能前來赴約,叫傅遙心中好生失望。
但好歹來了個人,總比她空等一場要好。
“請坐吧。”傅遙衝鄒淺說,口氣還算客氣。
而鄒淺聞言卻沒動,甚至沒看傅遙一眼。
此刻,鄒淺正死死盯著站在門邊不遠處的楚莘,目光陰冷怨毒,帶著明顯的恨意。
楚莘這邊也不示弱,杏目圓睜,氣勢逼人,完全不輸鄒淺。
傅遙從旁瞧著,心想,這兩個人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已經用眼神大戰了三百回合不止。
其實,鄒淺如此仇視楚莘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