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大雨傾盆,東宮啟陽殿中,依舊燈火通明。
舞樂正盛,一眾新晉的樂師舞姬,正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隻求太子的眼光能在他們身上多流連哪怕一瞬。
大殿之上,崔景沉又飲盡了一杯早已換成水的“美酒”,明明清醒無比,卻要裝出一副迷離的醉態。
“跳的好。”崔景沉叫好一聲,便從桌上隨手抓起一把銀錁子和金豆,揮灑下去。
看著眾人上前哄搶謝恩,崔景沉眸色淡淡,興致索然。
可知這種故作頹靡的日子,他早已厭倦。
但就如他曾經勸告傅遙時說的,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去改變眼前的形勢以前,必須要動心忍性。
崔景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想著前日就聽周佳木提起,說傅遙中暑了,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已經好些。
崔景沉正尋思著,目光便落到了他腕上的長命縷上。
記得傅遙與他說過,這長命縷該在端午節後,下第一場雨時剪斷,叫它隨水而去,否則不吉利。
殿外的雨,從傍晚時分就開始下,也算是一場久違的大雨了。
那麼這條長命縷……
崔景沉思量著,卻驀的拉下袖子。
他是個從不信邪的人,這條長命縷,他偏要一直戴著不摘下來。
一曲舞畢,一曲又起。
崔景沉眼睛雖然盯著前頭,但神思卻早已遊離在外,直到常安匆匆進殿,他才回過神來。
見常安神情緊張,崔景沉便意識到是出了什麼事,向來從容冷靜的人,竟然先問道,“怎麼?”
常安無言,忙從袖中掏出一根鴿羽,遞到了崔景沉手上。
一看是灰羽鴿的鴿羽,崔景沉的心便猛地一沉。
傅遙出事了,而且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否則固執堅韌如她,若非遇到無法應付的災禍,是萬萬不肯求助於他的。
崔景沉急上心頭,立刻起身就要走。
“殿下,您不能。”常安用極小的聲音規勸一句。
崔景沉聞言,定在原地,他望向殿中仍在起舞奏樂的伎人們。
那一張張誠惶誠恐,曲意逢迎的麵孔背後,還不知包藏著怎樣的禍心。
這些人中,至少有半數都是後宮和前朝安插過來的奸細。
他絕不能輕舉妄動,否則豈不正中奸人下懷。
崔景沉遲疑了片刻,又重新坐了回去。
“常安,還不快來給本太子斟酒。”
常安趕忙湊上前,捧起酒壺。
崔景沉便趁機將一枚令符塞到常安袖中,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立刻調動宮外的暗衛去救人。”
“奴才明白。”常安得令,哪敢耽誤,便立刻下去張羅了。
崔景沉垂首,望著手中的鴿羽,隻覺得心口像是有一把鈍刀,來回割扯,劇痛難忍。
他恨透了這種,明知傅遙有難,卻又不能立刻出現在她身邊的無力感。
再有,就是鋪天蓋地向他襲來的挫敗感。
他以為將傅遙安置在綴霞山莊便是最安全的,卻沒想到,他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還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