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沉這個太子爺,多半是以驕狂且桀驁不馴的形象示人。
所以,無論他對誰出言不遜,也實屬正常,眾人也都見怪不怪。
隻是眼下在昭陽殿外,還是要稍微收斂些才好。
“本太子才離開京都不到半年,李丞相怎麼就蒼老成這樣了?瞧丞相這滿頭的白發,想必一定是日日夙興夜寐,在為父皇為我大夏的朝廷籌謀打算。李丞相如此一心報國,真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崔景沉故意把話斷在這兒,片刻又接著說,“都這個時辰了,丞相還忙著與父皇議事,如此勤謹恭敬,真乃群臣表率,大忠臣也。”
崔景沉雖然一字一句都是在褒揚李元徽,但口氣中卻透著深深的譏諷。
李元徽不傻,自然能聽的出來,也看的出來。
見太子爺用那般鄙夷且奚落的眼神笑望著他,李元徽心中甚為不忿。
但久居官場的一隻老狐狸,怎麼會因為幾句嘲諷的話就失了方寸,依舊麵色如常,“為陛下和朝廷盡忠,是老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丞相說的極是。”崔景沉接著李元徽的話茬說,“為人奴仆者,首先就是要懂得安守本分。《莊子?養生主》有雲:吾生也有崖,而知無涯。說的就是要人活到老學到老。李丞相雖然年事已高,卻也不能懶怠。一定要再好好學學,如何修身養性才是。”
李元徽自詡口才出眾,卻也被崔景沉數落的一時語塞,這廂才想出來該如何辯駁回去,卻見崔景沉手一揮。
“身為兒臣,哪有叫父皇在殿內久等的道理。本太子這就要入殿拜見父皇,李丞相便速速退下吧。”
聽崔景沉用如此輕慢的口氣與他說話,還用了“速速”二字。
哪裏是把他當成一品丞相,分明是把他視作連宦官都不如的奴才。
就算是在當今皇上麵前,他也從未受過這等屈辱。
李元徽心中氣憤難當,卻知這位太子爺速來蠻橫不講理。
若他真在這個當口上與之計較,隻怕到頭來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還會落個小氣的名聲。
權衡之下,李元徽隻得暫且壓下這口惡氣,拱手告退。
見李丞相走了,一旁的總領太監安德祥無疑鬆了口大氣。
趕緊上前,恭恭敬敬的將崔景沉迎進了昭陽殿。
身後,安德祥的徒弟小福子不禁悄聲與師傅說,“師傅,太子爺可真厲害,竟然敢跟丞相大人叫板。”
安德祥聞言,狠狠白了小福子一眼,沒好氣的說,“別多嘴,趕緊吩咐茶房備茶去。”
得了這話,小福子哪還敢囉嗦,趕緊閉嘴,往茶房去了。
……
一進昭陽殿,就聞到了一股龍涎香與薄荷腦油相雜糅的味道。
崔景沉料想,他父皇的頭疼病大約是又犯了,心中不免擔憂。
於是在給皇上行了大禮,問過安好以後,自然要關切幾句。
“老毛病了,不妨。你快快上前,叫父皇看看。”
崔景沉聞言,趕忙往前幾步。
龍案後,麵容儒雅且不失威嚴的皇上,和顏悅色的望著久別歸來的兒子,眼中滿是疼惜之色。
“瘦了也黑了。”皇上打量著崔景沉說,“這一趟辛苦你了。”
“為父皇,為大夏,兒臣不覺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