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這天早朝,他更是威脅若是莫煜不肯,那就隻能將莫涯之死昭告天下,由大玄萬民來判斷莫煜該不該避嫌,讓出監國之權。
一旦莫涯遇害之事昭告天下,必然會引起玄國大亂,北狄人必然會認為有機可趁,再次進犯北嶺。如今犬戎已經卷土重來再犯西北,北嶺不能再亂,因為一旦北嶺一亂,漓江北畔防備熙國的大軍不能撤回,就隻能再從西北調兵,但是西北一旦兵力削弱也許又會再演一次鄆都之圍,而玄國已經再沒有第二個離軒可以力挽狂瀾。
所以莫涯遇害一事,必然不能傳揚出去。
這一整天,莫煜第一次沒有待在甘泉宮的書房裏處理奏折,而是把自己鎖在自己的府邸裏一整天。
所有人都以為莫煜這是在對上官隱等人的妥協,也許明天的早朝上,他就會當眾讓出手中的監國之權,與眾臣推選出的幾位大臣共同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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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皇宮裏,雲妃在一群宮婢太監的簇擁下,慢悠悠地在禦花園中散步,前朝的一切都有她父親上官隱去打理,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扮演一個懷孕的宮妃。
二月春來,禦花園中那片藍花楹又長出了新綠,雲妃立在這藍花楹樹林中,她仰頭看著那枝上剛長出的嫩芽,二十年過去,這片藍花楹始終隻見葉,不見花。
“何必呢,總抱著這些不會開花的幻夢。”她微微歎息,但又忽然苦笑,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遙想十年前,也是春天,那人騎著高頭白馬跟在新科狀元和榜眼之後遊街,白衣玉冠,姿容俊秀,端得是衣冠磊落,風神瀟灑。
那年,她站在綢緞鋪裏,一眼看出去,就看到了他,自此魂牽夢縈,不可自拔。
她在繡帕上繡上小詩,在荷包裏放上紅豆,在桃花箋上寫上相思,得到的卻是他的婉拒。後來得知他辭官離開帝都,四處遊曆。等到三年之後再見之時,那人俊秀依舊,卻已滿腹計詭。
是他說動了上官隱送她入宮為妃,從此她的一生注定要在爾虞我詐之中求存。
如今再想當年那個白馬背上的探花郎,麵貌卻已模糊。
果然再如何清水芙蓉,也終究脫不開淤泥。
“回宮吧。”雲妃歎息道。
才回到飛瑤宮的寢殿裏,忽然就有內侍來請,“雲妃娘娘,莫大人請娘娘到冷宮說話。”
“冷宮?”雲妃微微挑眉。
“是,他還說,請娘娘一個人去就好。”那個內侍道。
“一個人?”雲妃冷笑,“好啊,本宮這就去。”
她就不信莫煜剛對她做什麼,如今誰都知道她懷著龍種,一旦她有事,所有人都會認定是莫煜為了繼承皇位下的手,那樣莫煜也就完了。之後她父親隻要從皇室子弟中選出一人繼承皇位,成為他們把持朝政的傀儡,那也是一樣的。
她果真就沒帶任何一個宮婢和太監,獨自跟著那個內侍官去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