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收回,小樓內,橙黃色舊的桃木儲物櫃,乳色的木質地板,舊舊的淺藍色的布藝沙發,以及四散在地板上的蒲團,擱置在角落裏的畫架上還有他未完的畫作,牆壁上還掛著他們十幾歲時畫下的稚嫩作品。
這一切都被時光暈染了,有了舊舊的昏黃的暖意。這兩年,在她精心打理下保存完好。
她心底輕輕歎息,這裏,收納了她太多的記憶。無處言說的驚懼悲傷,不願示人的眼淚。還有會包容她,將她包裹起來的暖融融的陽光。
“拆?!”她驚叫“這小樓不是兩年前你就購置下來了嗎?”
她還記得,兩年前,蘇曼突然宣布要將這間畫室出售。她和江子博得知消息,急匆匆尋上她的門去。蘇曼看向江子博的目光躲閃恐懼,很怪異。到今天,她都無法忘記。
“是,其實之前有很多事情我都沒有跟你說過。”江子博伸手拽了一個蒲團來,收起雙腿,坐的更舒服一些,做出一副要講很長故事的樣子。又是以往那個清俊陽光的他,唇角彎彎,臉頰上露出淺淺一個酒窩。
“這是我給父親的一個承諾,是我向生活妥協的第一步,也是我的責任……”
“你知道江恒集團不?”他突然問。
安夏茫然點頭的瞬間,電石火光突然明白了,抬起頭來看他。江子博輕笑一下,微微點頭“我就是江恒集團總裁,江陸成的兒子。不然兩年前,就憑我那點能耐,想要購置這間小樓簡直就是神話。”
他們認識許久,在少年時光裏,幾乎有大把的時間默默相處。可是彼此之間似有一個不言而語的默契,都不曾講過自己的家庭背景。她害怕看到別人驚詫、憐憫的目光,而他則不願別人看到他就提到他的父親,對他仰視……
“開發這裏,將是我步入江恒的第一步行動。”他目光堅毅望向遠處,讓人覺得決絕清冷。安夏又一次側目,心底有些驚動。他原本那麼念舊的一個人,曾經用過的各類畫筆工具還都好好收留在閣樓裏。而對這個地方,這個儲滿他們回憶的據點,說拆也就這麼低低一個歎息罷了。
“當時蘇曼之所以不願意將畫室轉給我,是因為--因為她和我姐夫佟城有染。這地方最初也是佟城的,後來送給她。她以為我姐的死,是因為她。”他淡淡說。
“我這一生,十分感激一個人。不是他,我的少年時光,不會過的那麼流光溢彩、愜意散漫。同時也痛恨他,不是他,我姐就不會身患抑鬱,二十幾歲就告別人世。”他說著揚起頭來,眼底泛起一抹冷峻的光。
“父親對事業,對錢財、地位都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也很專橫,在家裏,他的話就是聖旨,我們誰都不敢違逆。而我是個散漫的人,喜歡畫畫,音樂。和他的期望大相徑庭,他對我失望,說我玩物喪誌,沒有遠大誌向。自我懂事開始,我們常常三句話沒有說完,就開始爭吵。幸好,大哥一直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