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頗有軍裝味道的裝扮突顯出了他的氣質,背部的筆直仿佛在說他不彎的脊梁,剛毅的臉龐多了成熟穩重,江琛的味道,是老房子的精神。
紀風有一刻的恍神,他仍記得最後一次在火車站和江琛分別的場景,而如今一眨眼便已是斯年過跡。
那時紀風十八,江琛十九,他是想離開蘇州,而江琛是放棄大學去參軍,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逃出來的,江家誰也不知道。
江家找翻了天,仍舊無果。
江琛說,但願重逢,我們都已經完成夢想。
四年來,他聽過無數次江琛的消息,從一個兵到連長,到少尉到上將,最年輕的上將,他的眼裏有燃燒的光,那份拚命堅持的血性,使他成為一個傳奇,紀風也是受他的影響,堅持到了現在的A級賽車手,卻還沒到F1。
猶如小時候,他和江琛,永遠是江琛領先,這感覺,還真他媽操蛋啊。
紀風從心底扯出一個笑,上去撞了撞江琛的肩,卻撞的一陣疼。
“江琛,這麼久不見你,在部隊裏練成金鍾罩鐵布衫了啊!”
“你的身板,一如既往,弱爆了。”江琛毫不客氣開損。
正當兩人說的火熱時,一個身影躡手躡腳踏進大門。
江琛的眼向後瞟了瞟,“奶奶。”
“到!”一個標準的立正,劉琦欲哭無淚感慨了一把她的老腰,她這都多大歲數了,還得被這兩小兔崽子折騰!
“奶奶,說好我去接小風,您這半路潛逃算是怎麼回事?”麵對質問,劉琦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倒是紀風在一旁笑得東倒西歪,就該讓這老人家認識到錯誤,不然上了年紀的身子骨萬一出了毛病怎麼辦?
“江上將,在部隊裏逃兵是要怎麼處置來著?”
“關禁閉三個月,思過半年,寫三千字檢討,還得進行勞改工作。”
“對!”紀風一拍手,“劉美女是老人家勞改就算了,其他一律照辦!”
“你個小兔崽子,外婆你都敢賣!”劉琦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在江琛麵前揍他。
於是紀風笑得嘴都歪了,“外婆,我這是幫理不幫親!”這典型欠虐的個性果真是紀風作死的節奏。
其實在整個江家,唯一說的動劉琦的人,隻有江琛,也許是因為江琛是軍人,也許是因為江琛太像江天重。
江家的年代有些久遠,在紀風的記憶裏,外公是一個傳奇的存在,一身民國時期的軍裝,那一份軍人的氣質是歲月消磨不了的東西。
江家古時是做官的,後來民國時期民不聊生,列強和日本的侵略讓人民飽受戰亂之苦,於是江天重丟棄詩書做了軍閥,夾雜了書卷氣息的熱血軍人,是那個時候家喻戶曉的談資。
江天重把人民的恨啊苦啊,帶著他的兵一股腦兒全回報給了小日本,漸漸地,聲名大了,被蔣中正看上,最後成了國民黨旗下的一支主幹力量。
也是那時候,劉琦嫁給了他。
記得當初劉琦還是個學生,她那日參加抗日遊行時被蜂擁的人潮擠到街道中間,策馬奔騰而來的江天重來不及收住韁繩,於是一把趁勢從地上把劉琦抱上了馬背。
他說,革命雖然必須流血,可不是流無謂的血,女孩子家的自己要注意。
初見劉琦便陷了徹底,後來硬是鐵了心非他不嫁。
她是共產黨的擁護者,卻愛上了國民黨的軍官,痛苦過迷茫過,也曾因這些和江天重吵過,但她知道這個男人在乎她,所以也就夠了。
1945.8.15,小日本無條件投降,舉國歡慶,江天重和手下的兵在那一刻抹了淚,動蕩了這麼久,終於有安穩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