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明曄隻要敢在任何一家店麵中露麵,沒一番惡戰就不用想著能出來。明曄從來沒有帶銀子的習慣,因為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昀喬的包袱早在逃難的時候丟了,身上空揣了些銀票,可是那個票號裏沒有南暝王的眼線?馬車上也有許多無價之寶,可是隨便拿到哪裏去當都會被發現。
走遍了天下的明曄忽然發現自己這次寸步難行了,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自己以前要建立一個如此周密完善的情報網絡,現在這個情報網終於用來對付他自己了。
他們兩人的穿著實在太過惹眼,昀喬用一個價值千金的杯子換了兩件破衣服回來,然後逼著明曄穿上其中一件。明曄像看著惡鬼一樣看著那件衣服,離了昀喬八丈遠。
“你還想不想去烏桓了?你還想不想看那批貨物發揮效用了?”昀喬拎著衣服心平氣、和循循善誘道。
明曄一番抓心撓肝後,終於在昀喬的淫威下屈服了,可是當他從衣服上捉下來一隻虱子的時候,徹底不淡定了,一道哀嚎響徹雲霄,恐怕這一輩子都會活在這種小蟲子的陰影裏。得知了這個情況,昀喬滿意的笑了。這女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就算穿的普通一點也不用這麼惡心啊!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空有黃金萬兩,坐擁天下財富,如今也隻能餓得頭暈眼花,兩天之後,明曄實在挺不住了,終於同意了昀喬的沿街乞討的提議。這女人和慕容泱那個混球一樣,簡直壞透了,明明有一千種法子讓他吃飽,偏偏要他去當街要飯!要是讓人知道,還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明曄確實冤枉昀喬了,一千種法子她真沒有,不過十幾二十中她還是有的,隻不過,她真的十分好奇,南暝小王乞討會是個什麼模樣。不過明曄也不蠢,立刻提出賣身葬兄的法子,這樣一來,就讓西陵昀喬自己扯著嗓子哭去吧,他隻要往身上蒙一塊白布,躺著就行了。
沒想到昀喬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找了個木牌寫上:賣身葬兄四個大字,然後用塊白布把明曄蒙了起來,跪坐在路邊。雖然衣著破舊,但是這姑娘實在漂亮,像畫裏走出來的一般,路邊上不一會就圍滿了人。見人多了,昀喬偷偷抹了點辣椒水,眼淚也就下來了,緩緩地留下一兩滴,淚痕猶自掛在臉上楚楚可憐,看得周圍的男人心神一蕩。
昀喬微微夾了夾嗓子,聲音嬌弱了許多,隻聽她啟唇道:“小女子原本衡州人士,家境富裕,受父母疼愛,兄長嗬護,自幼和同鄉一家大戶定親。奈何七歲的時候,母親重病辭世,父親從此一蹶不振,家道中落,生活日漸貧苦。”
明曄躺在白布下麵,聽著昀喬的話,強忍著不笑出聲來,她張嘴就騙人的本事倒是和慕容泱有一拚。昀喬感覺到白布下麵微微的抖動,狠狠掐了明曄一下,好啊,竟敢趁機掐他!要不是因為肚子挨餓,明曄一定會蹦起來好好懲治她一番的。
昀喬已經接著說道:“唯一的兄長偏偏身體孱弱,小女子隻好年紀輕輕嫁入夫家,減輕家中負擔。可是因為家境不複往日,夫家處處欺淩弱女,後來前夫看中別的女子,竟然一紙休書將我休出門去,在大雪天裏凍了三天三夜才被發現,撿了回去。
哥哥為我抱不平,去找夫家理論,結果被打了回來,父親更加一病不起,小女子本來無顏再苟活於世,隻想一死了之,奈何父兄還需要人照顧,隻好苟延殘喘,到了今日。”
昀喬哭的梨花帶雨,聽得人心都跟著顫了幾顫,周圍許多女子都跟著一起抹了眼淚。明曄聽著外麵的哭聲,臉上的笑意慢慢跟著消了,雖然故事是編的,但眼淚也許是真的吧。
先是被洛王退婚、緊跟著西陵家滿門被滅,那時她也不過十六、七歲,孤身一人流落到衛海王府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想必是吃了許多苦頭吧。再後來一人去到嶺南,獨撐大局,好容易遇到個真心對她的,又是那樣身份對立。
想到這裏,明曄心中竟也泛起一絲憐意,她看起來雖然總是機智百出、一肚子壞水,一派深不可測的模樣,總是裝作什麼都無所謂,可是骨子裏卻透著一股淡漠的悲傷,有著同齡少女鮮有的淡然。雖然總和自己對著幹,但是心腸也算不錯,一路上算算也救了他好幾回。
明曄正在神遊,又聽昀喬哭了一聲,粉拳砸在他胸上,“誰知道不過一年,父兄都相繼辭世,隻剩下小女子孤身一人,湊了全部家當剛剛能葬了父親,可是哥哥卻連個棺材板都買不去,求各位可憐可憐小女子,買下我,我願意做牛做馬。”
明曄被砸的有點疼,撇了撇嘴,不知道她是不是借機報複。正在明曄腹議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上似乎沾上了什麼東西,滑滑的、涼涼的、粘粘的,膩膩的,可能、大概、也許、好像、應該是鼻涕!他大爺的!這丫頭竟然往他手上抹鼻涕!明曄霍地坐起身來,扯著嗓子高聲罵道:“蘇日堯,你大爺!抹了老子一手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