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喬靜靜的躲在窗沿下,任落花灑滿一身,縱然心如刀絞,整個人卻一動也不會動了,直到聽慕容玦麵不改色冠冕堂皇的說完那些高貴的理由,才恍惚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慕容玦起身,她慌忙跑入門房,月白色的長袍融在紛亂的梨花雨中,鬆軟的發髻散亂在風中,不隻是因為滿身淩亂的裝束,連心都碎落一地,卑微如塵。然而直到慕容玦從她身旁走過,沒有看她一眼,昀喬才相信原來這不是一場噩夢而已。她忽然不甘心的開口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慕容玦緩緩停下了腳步,仍舊沒有回頭,毫無感情的道:“在下無心權勢,隻想娶個賢惠的妻子,小姐身份尊貴,不是我所能匹配的。”
昀喬忽然覺得滿身頹然,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而已,微微張口又不知能說些什麼,似是欲言又止,最後隻輕吸了口氣,用隻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那蘇曉對尹天洛又算什麼?”
慕容玦卻聽到了,“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過些日子,小姐便不會記得他了。”說完便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
他一字一句說的清晰明了,落到昀喬心裏,卻字字如刀。配不上?怎麼會配不上?什麼叫配不上?到底是什麼會讓這位皇圖身份最為尊貴,性格素來高傲的洛王說出“配不上”三個字?到底是什麼讓他不惜違抗聖旨,與相國決裂,也不願意娶她?指縫間因為被玉玦割破而流出的鮮血,染在梨花白的長袍上絢麗而刺目。大抵跟自己一樣吧,寧為玉碎也不願委屈求全,娶一個不愛之人。
是了,從一開始你的心裏就隻有丹熏一人。為了她,你可以力排眾議,不惜與相國決裂;為了她,你可以忍受邊關的冷風,隻為能與她相配;為了她,你可以不惜抗旨退婚,置我於萬劫不複之地。
就像每一個出生於皇家的孩子一樣,自打出生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要學著怎麼在著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來。父親是愛他的,或許他可以這麼叫,他也一直希望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叫自己的父親一聲——爹。可是不能,他要叫他父皇,因為他的父親首先要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然後才能是他的父親。
他是父皇最小的兒子,或許是因為老來得子,父皇對他的寵愛超過了每一位哥哥,盡管父皇比母後大了三十多歲,但也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果父皇不死,或許他可以在他的庇護下安然長大,可惜的是,在他六歲的時候,父皇病逝,按照例律母後是該殉葬的,好在並沒有。
當時他還太小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能夠活下來,隻知道他很幸運的並沒有和其他年紀輕的皇子一樣,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貶為庶民或者變相圈禁。甚至在他九歲的時候,皇兄還封他為洛王,他也成了皇圖開國以來最小封王的一位。
洛王溫文儒雅,一直是外界對他的評價,或許是父皇的離世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成熟,他一直將內心的狂躁和不安隱藏的很好,活的安分而低調,甚至為求自保一直遊離於帝都權力中心之外,也許他生來就是個矛盾的人,注定要活在偽裝之中。想證明自己的不凡,卻隻有事與願違,他內心是那樣的不甘和敏感,可惜他隱藏的太好,以至於沒人看得出那份自卑,直到遇到她。
那年仲夏,滿樹桃花飄落,一株大桃樹下她手中拿著一株桃枝,巧笑嫣然的叫住他說:“那,這個給你。”說罷把桃枝塞進他手裏,頭也不回的跑開了。他恍惚以為自己看見了桃花仙子,就那麼怔怔的在桃樹下呆站了半日。後來才知道,她是大將軍丹疆的女兒丹熏,那一日她是要去追她的表哥,二皇子——慕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