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莊景王五年秋十月,天高氣爽,晴空萬裏。正值晌午,豔陽之下,秋風雖有些蕭瑟,萬物卻沉寂安然。
國相府上往日清雅別致的靜瀾苑裏,此時竟然人來人往,隻見家丁打水燒水遞水來回奔忙,侍女遞毛巾擦汗喊話行色匆匆。
門口一個身材修長,氣質儒雅的男子正焦急地站在門口來回踱步,房間內他最心愛的女人正在生產,痛苦的呼喊聲不絕於耳,他的心幾乎要跟著揪起來。
等了半晌,男子終於按捺不住急迫之心,叫住一個恰巧出來換水的小侍女問道:“夫人為何這麼久還未生?”
時間緊迫,小奴婢來不及行禮道:“穩婆說二夫人不足月便分娩,此刻怕是難產。”
男子身子搖晃了一下道:“可否能確保母子平安?”
“奴婢不知。”小奴婢怯弱地應道。男子一把推開小奴婢,欲衝進房內親自查看,若景瀾痛苦,便不要那孩子也罷,無論如何景瀾總要活著。
“夫君不可進入產房,沾染汙穢,恐怕招惹不祥。”身後不知何時走近一華貴豔麗的年輕婦人,此刻正拉著了他的衣袖,麵色頗為深沉。
男子回頭看了一眼婦人,一雙鷹目中著滿是怒火:“放手!景瀾性命危在旦夕,你敢阻攔本相陪她?”
“夫君,妾身生青瓷時聲嘶力竭性命堪憂,為何您不曾看過一眼?”女人聲音有些顫抖,雖極盡隱忍,眼眶中仍是浸滿淚水。
男子腳步微頓,蹙了一下英挺的眉,不耐煩地斜睨了她一眼,眼中盡是寒霜。
女子見男子滿臉厭惡,抓著男子的手垂落下來,頷首悵然道:“夫君既然心係景瀾妹妹,妾身不當阻攔,妾身失儀了。”
言罷便轉身欲走,此時男子才看見她身側竟然站著三歲的女兒青瓷,她正眨著一雙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有些怯弱地伸著肉肉的胳膊小聲道:“爹爹不氣,爹爹抱抱。”
男子心係房中母子安危意欲走開,又不忍心眼前的孩子失望,一時間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熟料隻在躊躇之間,天色頓然大變,蔚藍晴空之上,竟忽地聚攏起層層雲霞,瞬時間大地萬物竟然映滿朝霞金輝。
所有人正望著天空唏噓不已間,房內傳了一聲清脆而嬌弱地啼哭,男子臉色頓時溫暖,可是轉而眉頭不禁微皺喃喃道:“什麼聲音?”
管家見相爺表情不自然,暗自揣測莫不是王爺喜得愛子一時間腦子混沌了不成,忙小聲提醒道:“相爺,是二夫人生了,是孩子的啼哭聲啊。”
男子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道:“不是孩子的啼哭聲,還有其他的嘈雜之音。”
夫人凝眉仔細聽,道:“是鳥鳴聲,聲音似是越來越清晰。”
眾人都仰頭細瞧,隻見天邊大群地鳥兒正從四麵八方向相府飛來,羽毛五顏六色,個頭大小不一,鳴叫聲也各有高低。
這時房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婦人走出來笑道:“相爺,恭喜您又得千金,母子平安。”
男子聽聞此言,也不顧迥異的自然現象,忙欲進屋探視妻女,又聽有人在身後驚呼道:“相爺,這院子裏的桃花竟然都開了。”
男子猛地回頭,隻見滿園早結完了果子的桃樹都開出了粉嫩妖冶的花朵,比春日還要盛,隻是秋日桃花盛開,再美也是妖異。
男子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快步進入夫人的房內。
婢女玄玉正抱著小姐開心地逗弄,她從未見過一下生就這麼漂亮的孩子,烏溜溜充滿靈氣的眼睛,白皙水嫩的皮膚像剛剝了皮的煮雞蛋,晶瑩剔透。一雙紅潤嬌小的嘴巴不時的張張合合,似乎著急說話,胎發也比一般孩子墨黑發亮,最要緊的是她眉間紅豔的桃花痣明豔至極,一瞧便知是個美人坯子。
玄玉看護孩子專心,沒發覺相爺走進來,不經意地抬頭,見相爺正滿臉疑慮地看著小姐,不由地驚了一下。
玄玉正揣測著,本來熟睡的景瀾夫人不知為何竟醒了過來,男子看了一眼玄玉道:“孩子給我,你們都下去吧。”玄玉輕應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遞與相爺,便帶著門口的侍女們關門退了出去。
景瀾也看出了丈夫的擔憂之色,疑惑道:“風郎,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為何卻愁眉緊鎖?”男子有些憂慮地看了眼繈褓中可愛的女兒,歎了口氣道:“我怕我保不住我們的女兒。”
景瀾聽了此話,忙欲起身抱孩子來看,穩婆方才說母女平安,她昏迷前已經聽到,此刻怎會有保不住之說。
男子見愛妻要起身,忙彎下要把孩子放到她身側安撫道:“你身子骨弱,莫要著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們的女兒眉間有桃花痣,方才一降生便生出秋日開桃花,千裏招百鳥,正午飛彩霞的異象,這同當年陳國息媯公主出生之天象毫無異樣,息媯當年引得三國戰亂,人人皆知,我們的女兒與她如此相像,恐怕會落人口實,再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