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墨色暈染,將整個天空塗抹成一片漆黑的顏色。
點點燭光閃爍著,照亮了剪風那雙渾濁的眸子。
她已經上了年紀,身體己大不如從前。她靜靜地坐在案前,繡著花,打發著時間。其實在王宮中,她根本不需要做這些活的,田辟疆對夏夫人照顧的非常好,所用物品,一應俱全。可是王宮中枯燥無味的生活,讓她覺得百無聊賴。
剪風的手突然間微微一抖,銀針刺破了她的手指,隻見指尖上赫然冒出一滴殷紅的血珠。
“明天,又是她的祭日了。”剪風看著指尖上的血珠,心中胡亂地想,“看來,我得回去拜祭一下了。”
每年,她都會提著香燭,到那間空蕩蕩的屋子裏燒些紙錢,以祭奠那個無辜的亡魂。
這麼多年來,剪風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天夜裏,她總隱隱覺得,有個女人在自己的耳朵哭泣。那個哭聲,陪伴了她好多年,讓她睡一個好覺都成了種莫名的奢侈。
夜,是如此的漫長,無盡的黑暗,讓剪風的心裏有些發慌。她怕黑,怕夜,怕聽到那個女人的哭聲。她不知道,為什麼夏夫人可以高枕無憂呢?而自己每天都要承受心靈的煎熬呢?莫非,是自己的心還不夠狠,不夠硬?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灑在了那一池碧水上,湖麵上泛起了粼粼的金光。
夏迎春和夏夫人坐在湖心亭,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閑聊。
如今的夏迎春,精神看上去非常好,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如同一座小丘,讓王美人等深為嫉妒。在夏夫人的安排下,田辟疆果然在水月宮留宿,順利“懷”上了孩子。當然,這孩子並不是田辟疆的,而是南郭雄的。不過,這事除了夏家母女之外,並沒有人知道其中內情。
“夫人。”剪風的臉色非常差,聲音聽上去也有些沙啞,“我想出宮一趟,去靈雲寺上香,替貴妃和未出生的小王子祈福。”
看著剪風那張蒼白的臉,夏迎春微微一愣,笑道:“宮裏也有佛殿,去祈寧殿燒香不也一樣嗎?”
雖然剪風隻不過是個奴才,不過夏迎春對她卻還不錯,她知道這個女人在夏夫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夏夫人和剪風從小一處長大,感情和親姐妹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一直以來,囂張跋扈的夏迎春,在剪風麵前,一直是溫文有禮的。
“親自走去,心誠,菩薩定然會留心的。”剪風微笑著說,“心誠則靈。”
夏夫人聽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自然明白,剪風出宮是要做什麼。有些事情,不必說,她也心知肚明。她太了解剪風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樣。
“好吧。”她淡淡地說,“順便再回趟家,我有件衣服忘記帶進來了,就是當年大婚時的那件紅禮服。你找找看,如果一時找不到的話,明天回來也使得。”
她給了剪風足夠的時間,讓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東西有什麼用啊?”夏迎春聽了,笑著說,“娘,隻不過是件舊衣服罷了。您若喜歡的話,我命內務府給您做件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