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太傅半天沒說話,此時卻開了口,他瞧了眼已經黑透了的天色,緩緩道:“莫問,莫論。柳大人,天色已晚,還是趕緊回家,各掃門前雪吧。”
說完他便負著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了。
連伊柔跟在連太傅身後,臨走前還不忘淡淡向柳文利行了禮。
柳文利被連太傅這番話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了,連太傅說的沒錯,各掃門前雪,先把自己給管好了肯定沒錯。
宮內大殿上一片燈火通明,那些原本為了宮宴而準備好的精美器具都還沒來得及撤下去,正在燈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輝,好不刺眼。
慕清風坐在龍椅上,神色陰鷙的厲害,泉加星伏在他腳邊,一臉驚慌地捂著胸口,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太皇太後坐在慕清風的右手邊,正在閉目養神,手中的佛珠被她慢慢撥著,殿內略有些凝重的氣氛到她這仿似都被擋了回去。綾之站在她的身後,正忿忿不平地瞪著泉加星,她打從心底裏認為她是在裝模作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好好的宮宴非得這麼散了,真是可惡。
慕清流與月曜一道站在下首,兩人對視一眼,複又垂下眼規規矩矩地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殿外的太監高唱:“三王爺到!”
太監話音一落,殿上的幾人便看見慕清寒抱著一件大衣跨了進來,萬家敬與尉青跟在他的身後,殿門在他們身後被重重地關上了。
慕清風一見到慕清寒那副清高冷淡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等他行禮便大喝一聲:“逆臣!還不給朕跪下!”
慕清寒掀了掀眼皮,淡淡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憂心忡忡的太皇太後,現在還不是衝突的時候。他將無憂抱得更緊了些,單膝跪地微微頷首算是行禮,“臣給皇上請安,給太皇太後請安。”
慕清風見他這幅不卑不亢的模樣怒意更深,他一拍龍椅,怒聲吼道:“萬家敬!朕要你捉拿妖女,妖女人在何處?!”
萬家敬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慕清風身邊,聽見他問話,萬家敬又瞧了瞧慕清寒,一臉為難地說:“回皇上的話,妖女、妖女……”他嘴裏剛一吐出妖女二字,就覺膕窩處一陣酸痛,他下意識地向下望去,果然看見月曜昂著頭望著他,笑的不懷好意,而他的手中正把玩著幾顆桂圓。
萬家敬曉得國師手段通天,與三王爺的關係更是不一般,此時想來也是偏幫著他們的,若惹怒了國師,他可能會死得更快。他在腦中略一權衡,立刻改口道:“三王妃、三王妃就在三王爺懷裏呢。”
他這一句話便將殿上眾人的視線全都引向了慕清寒懷中那狐裘大衣裏藏著的那麵色蒼白的女子身上了,就連泉加星都停止了哭泣。
綾之認真辨認了一番,發現那麵無血色、緊閉雙眼的女子當真是無憂之後,她不由驚叫一聲:“皇兄,你懷裏抱著的當真是皇嫂?皇嫂她怎麼,怎麼變成這樣了?”
太皇太後也是一樣的疑問,她命身後的綾之:“綾之,快,快下去看看。”
“是。”
綾之得了令,一溜煙跑下台階,直奔無憂而去。
綾之望著無憂埋在狐裘大衣裏血色盡失的小臉,心疼的眼淚直轉。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無憂的臉,那冰涼的觸感叫她心寒,複而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她的心更是倏地一下收緊,那微弱的幾不可察的氣息,不是將死之兆嗎?
她焦急地想要將她喚醒:“嫂嫂、嫂嫂你怎麼了?你快醒醒,我是綾之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綾之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抬眼望著慕清寒,著急無措地問他:“皇嫂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昨天明明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慕清寒望著她的眼淚,說:“皇兄也想得到這些答案。”他說著,便將懷裏的無憂交到綾之手中,吩咐道:“好生抱著她,莫放在地上,磚涼,她受不了。”
綾之答好,十分慎重地從他手中接過無憂那瘦弱不堪的身子。但綾之自己也是女子,饒是她力氣再大,僅僅隻是這裹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厚度,便讓她雙手環著有些吃力。
慕清寒起身直直望著上座的慕清風,眼神之森冷,猶如地獄來的修羅,“皇上,綾之的問題也是本王的問題。還望皇上能給本王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