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之磕磕巴巴地說:“可,可是,你,你明明有血有肉,我也聽見,你,你是有心跳的……”說到最後,綾之的聲音都低了下去。
月曜又是一笑,好似不甚在意地用調侃地語氣說道:“怎麼,誰跟你說石頭做的心,不能跳?”
綾之傻傻的看他,說不出話來。
月曜勾了勾唇角,笑意卻未及眼底,他黑如玉子一般的眸子裏竟罕見的帶了一絲蒼涼,“我這顆石頭做的心,雖然會跳,但它是冷的。就跟我送你的蒼藍之海一樣,是冰涼徹骨的,無論如何都是捂不熱的。”
蒼藍之海,那是月曜送給綾之的及笄禮物。
據說,那塊散發著柔柔瑩藍光澤的寶石來自於深海,聚水之陰氣,通體冰涼,就是將它扔到火堆裏去,都不能將它燒熱。夏天的時候,隻要把它帶在身邊,便可不受夏日裏炎炎的熱氣之苦,能消暑解熱。
原先,綾之滿心歡喜地將那塊美的如夢似幻的寶石當做他們的定情之物,每日每日都貼身帶著,不管春夏秋冬。
可原來事實卻是這樣傷人,他送她蒼藍之海,隻是想讓她死心而已。
可是她這麼笨,哪裏能明白得了他的意思呢?直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所有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綾之淒苦一笑,“國師大人,費心了。”這般婉轉地拒絕她,他當真是煞費苦心。
月曜神色如常,抬手將她耳邊散下來的一縷發絲為她勾到耳後,“綾之,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啪嗒。一顆熱淚毫無預兆地砸在了綾之緊握成拳的手上,帶著滾燙的熱量,將她的皮膚燙的生疼。
她沒有動,任由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
月曜像是沒有看見她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綾之,語氣極為清淡地說:“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這一顆心,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亦或是未來,都不會為你而跳動。”
啪嗒。她眼裏的淚竟好像落進了心裏,滾燙的溫度將她的心頭灼傷了一大片,紅赤赤的。
她癡癡地望著月曜嘴巴一張一合,那張好看的薄唇裏吐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把把最為鋒利的刀劍,一刀又一刀,一劍又一劍,深深地,插在綾之最柔軟的心底。
她想,胸腔裏麵此時應該已經是一副鮮血淋漓的模樣了吧。尖銳的劇痛從心口的位置傳來,正一波一波地要將她吞沒。
月曜看著她受傷的模樣,麵色沒有半分動容,又說:“過了今晚,你仍舊是我從小愛護到大的妹妹,就當今晚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妹妹,妹妹,又是妹妹!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綾之很想大喊,她不想做他的妹妹,不想隻是他的妹妹!可她無法開口,她現在心疼的沒有半分力氣再與他多說一句話。
她忘記了動作,就這麼呆呆地望著他,卻見他動了動唇,又要說話。她突然很想捂住他的嘴,想讓他閉嘴。
她害怕,害怕他又會說出會讓她的心徹底碎掉的話。
好在月曜隻是說:“你受了驚,還是早些休息,養好身體。”
綾之莫名的鬆了一口,還好,還好。
說罷,月曜最後看了一眼從剛才開始就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動過的綾之,毫無留戀地與她告別:“我走了。”
綾之在他身後目送著他離開,他姿態灑脫,好像全然不在意他到底對她做了多麼傷人的事。
哦不,不是好像不在意,他本來就不在意。
綾之覺得自己的眼淚和著心頭的血一起,連帶著她對他所有熱切的感情和幾乎偏執的執著,正一點一點的,從她身體裏流逝。
她扶著床邊,痛苦到不得不弓起身體,蜷縮著趴在床邊,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門外,月曜看了眼天邊的月色,耳邊傳來房內輕微的響動,他歎了一口氣。
他並非不知綾之的痛苦,但是情之一字,哪有不傷人的呢?他無法回應她的感情,長痛不如短痛,傷了心,結了疤,就能痊愈。
隻望綾之這回是徹徹底底地死了心。
這個初夏涼爽的夜晚,竟悲涼的讓人恍惚置身於深秋。
翌日,無憂早早地就到了綾之的院子,伸手正要敲門,身後的慕清寒卻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不解地望他,卻見他正閉著眼睛,她猜他是在聽房間裏的情況,便不由噤了聲。
慕清寒屏息凝神地聽了一會,便拉著她出了院子,“綾之還未起,讓她多睡一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