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守在她娘的床前，期盼著她娘下一刻就能醒過來，然後像昨晚那般抱著她，安慰她，告訴她，不管她做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支持她。
或者，隻要她娘能夠醒過來，能夠看她一眼也好，隻要一眼。
無憂這個時候又忍不住地想，要是慕清寒在就好了，他會告訴她該怎麼做，會在她身邊陪著她，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可是他不在了，以後也不會在了……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尹正德帶著大夫上了山，無憂的娘也還是沒有如她所願那般醒過來。無憂已經可以斷定，那隻是前晚的一場夢而已。
一夜未眠的無憂顯得格外憔悴。
趁著大夫診脈的時間，尹正德走到無憂身邊，如長輩一般關切道：“孩子，怎麼今日見著你麵色這麼難看？待會也讓大夫給你看看吧？”
無憂對這個可以當她爺爺的人印象還不錯，更何況他還這麼關心自己，無憂更是覺得十分難得，便對他回以一笑，“沒事的，隻是昨天沒有睡好，謝謝尹爺爺關心。”
尹正德聽她這樣喊他，突然就想起尹婉容小時候跟在他身後喊他德叔的樣子，看著無憂這張像極了尹婉容的臉，尹正德隻覺得這一聲尹爺爺算是叫到他心裏去了。
他不住地點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就連那些皮膚的皺褶裏也帶著歡欣的笑意，“好好，沒事就好。”
尹正德話剛說完，那大夫就起了身，對尹正德拱手道：“尹管家，可否借一步說話？”
無憂看著那大夫臉上晦暗的神色，心裏隱隱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上前一步，站到尹正德旁邊，道：“這是我的娘親，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說嗎？”
“這……”那大夫看了看無憂，又看了看尹正德，後者對他點了點頭。
得了尹正德的應允，大夫這才麵向無憂，表情十分凝重：“這位姑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無憂頓時心頭一跳，看了一眼娘親，強撐道：“嗯，您請說。”
“你娘恐怕是挨不過半月了。”
轟——
這句話無疑是在無憂心裏投下一枚炸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無憂震渾身發顫，讓她險些站不住了。
還是一旁的尹正德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讓她不至於摔在地上。
她來不及跟尹正德道謝，直直地撲倒大夫麵前，抓著他寬大的衣袖，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你娘她如今藥石罔效，”大夫頓了頓，瞧見無憂一臉悲愴的模樣，也是心有不忍，歎了口氣，對她道：“她剩下的時日不多了。”
無憂臉上的血色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不會的，不可能的！你不是大夫嗎？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是啊，你就沒有辦法了嗎？”尹正德這時也上前來，神情也有些嚴肅而急切。
“唉……”大夫別開臉，不去看無憂期盼的目光，衝他們搖了搖手。
無憂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眼淚悄無聲息地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尹正德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尹婉容，又看了看無憂，神情哀痛地對那大夫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等大夫一離開，尹正德便上前將無憂扶起來，“孩子，起來吧，別再把自己也給弄病了。”
無憂像是丟了魂一般，神情呆滯的任由尹正德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在一邊。
尹正德生在尹府，長在尹府，又在尹府做了半輩子管家，早已見慣了悲歡離合。如今他雖也為尹婉容感到惋惜，也心疼無憂的遭遇，但他很快也就緩過勁來了，隻長歎一聲，“唉，婉容這一生雖過得是苦了些，可她有了你，於她來說也算是一種寬慰了……”
“尹爺爺，”無憂抬頭，打斷了他的話，“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可以嗎？”
“你一個人能行嗎？”
“嗯。”
“可……”
尹正德看著無憂呆呆流淚的模樣，還是如她所願，什麼也沒再說，歎了一口氣後便轉身離開了。
此時的屋內就隻剩下了無憂和她娘兩人。
可不知為什麼，無憂有一些不敢上前去看她娘。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知道為什麼慕清寒和白玉要跟她說那些話。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慕清寒跟她說，她娘不能陪她過一輩子。
為什麼白玉跟她說，要帶她一起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