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清不過如此了,齊悅曾旁敲側擊地試探過唐紀征,唐紀征雖然沒有明說,但她憑著女人的第六感還是能猜出一二。
齊燦燦此刻的震驚完全轉化為了憤怒,唐紀修付出的這些,相比她心中的痛楚到底算什麼?她的人生到底有多少個十幾年?她就差把命給唐紀修了!她壓抑著胸口的躁動,聲音轉冷。
“這些都不該你操心!好好養傷,好好做複健!”
齊燦燦下意識地摸上自己手臂上的搶眼,基本已經結上厚厚的痂了,可還是會痛。偶爾舉起手臂時,總會傳來陣陣撕裂般地刺痛感。
就在她們僵持的時候,門縫外傳來了一聲冷笑。
這個聲音齊燦燦再熟悉不過,她深深地看了齊悅一眼,扭頭拉開了門。
唐紀征靠在牆上抽著煙,腳底下躺滿了煙蒂。
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齊燦燦有些嫌棄地屏住了息。
她本想快點離開這煙霧繚繞的走廊,可唐紀征大手一攔,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痞笑著吹了口煙到齊燦燦臉上,微微挑眉。
“等他來接你。”
這個他不用明說,他們心裏都清楚。
齊燦燦正欲拒絕,唐紀征便俯下了身,附在她耳側提醒道。
“我不想對你動粗,好好坐著。”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狠戳了一下齊燦燦的肩頭。
唐紀征的臉上帶著極為明顯的不耐煩,目光總是不經意地瞥向病房的門,齊燦燦想他一定很想進去,但礙於麵子,他絕對不會承認。
“我在外麵等也是一樣的。”
齊燦燦算是好心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但唐紀征卻沒接下她的好意。
唐紀征哼哼地笑了兩聲,收回目光,揚長而去,隨之而來的是幾個身材魁梧的保鏢。
自從那件事過後,齊燦燦極為排斥接觸異性,特別是體型高大的異性,總會讓她不由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不堪。
齊燦燦進退兩難,最終隻能坐到了走廊的長椅上。
保鏢看得很緊,她幾乎走不出一米。
夜漸漸深了,唐紀修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齊燦燦快睡著的時候,唐紀修才緩緩地出現在她身前。
她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站起了身。
她沒問唐紀修去哪了,唐紀修也沒問她為什麼會等到現在。
他們之間也就這時候會有點默契。
接下來的時間,齊燦燦幾乎每天起早趕來醫院,她陪在齊紹成身邊,隻是再也沒有機會與齊紹成獨處。
她身邊不是唐紀修便是唐紀征派來的保鏢,有外人在,齊紹成是不可能睜眼的。
齊燦燦的笑容逐漸變得勉強,心裏的疑惑也越來越甚。她隻能偽裝自己是個關心爺爺的外孫女,偶爾會給齊紹成捏捏手臂。她無聊的時候會切點水果,但結局都是倒入垃圾桶中。
但她心裏是排斥的,原本他們之間就生分,齊紹成又不動聲色地躺了十幾年,齊燦燦真的很難說服自己真心實意地關心他。
說白了,她覺得自己撕心裂肺的眼淚白流了,像個傻逼一樣。
保鏢也不是時時刻刻把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齊紹成興許也在等著時機。
一周後的午後,齊燦燦例行給齊紹成按摩著手臂,將他的手放回被中時,齊紹成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幾乎是一瞬間,他朝著齊燦燦的手心中遞入了一塊冰涼的玉石。
齊燦燦抬眼暗自瞥了一眼保鏢,將玉石緊緊地攥在了手中。與此同時,齊紹成屈指勾住了齊燦燦無名指上的鑽戒,但很快,他便收回了手指。
玉石不小,齊燦燦今天穿了一條長裙,上麵沒有口袋。若是她一直停留在病房,沒辦法一直藏著。
她故作淡然地站起了身,伸了記懶腰後打了個哈欠。
“我困了,先回去了。”
這句話是對著保鏢說的,為了顯得自然些,她用空出的手掖緊了齊紹成的被角。
“爺爺,我明天還來。”
被保鏢目送著出了病房,齊燦燦衝進了洗手間,攤開手心手,玉石上沾上了她的汗水。
比起掛件,這塊玉石更像是把玩之物。
她深思了許久都沒明白齊紹成給她的意圖,玉石很透,也不像是有什麼機關。
齊燦燦幾乎一整天心神不寧,她總覺得這玉石她在哪見過,可具體是哪,她硬是想不起來了。
在她離開醫院不久,齊紹成就被下了病危通知單。
這些齊燦燦並不知道,她前腳走出了醫院,唐紀修後腳就推開了齊紹成的門。
唐紀修特意支開了保鏢,偌大的病房內隻有他與齊紹成。
他到了杯溫開水,遞到了齊紹成嘴邊。
“還能堅持多久?”
齊紹成很明顯地雙肩一顫,數秒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望著唐紀修的眸光深沉而晦暗。
“你的身子支撐不了多久了,但我希望你能把那些話帶進棺材。”
唐紀修故意把話說得十分直白,這並不是命令,而是請求。
齊紹成滾了滾眼珠子,笑著接過了唐紀修手中的杯子。
他撐起身子前,唐紀修不動聲色地墊了個軟枕在齊紹成身後。
他們靜靜地對視著,似乎都在猜測對方心中所想。
好半天,齊紹成才舍得張口,卻是有意地繞開了話題。
“那日你在我耳邊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唐紀修揉了揉生疼的眉心,誰又能說齊燦燦的固執不是遺傳。
“如果有機會,您可以親眼見證,可惜您沒那麼多時間了。”
齊紹成但笑不語,他記得齊燦燦說孩子姓唐,不用猜測,想必多半是唐紀修的孩子。他此刻還摸不清唐紀修的態度,再者唐紀修的心思太深,悄然無聲地察覺了他假睡之事,城府不可小噓。
“也是,我也趟累了。”
這十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齊紹成心裏最清楚。他心中的那抹冷傲,早已被歲月蹉跎。
“您無法左右的事情,都托付給一個女孩子,您良心可安?”
聞言齊紹成沉下了眸,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杯壁。
“沒什麼安不安的,我不願醒來,不過是想贖罪。”
遊離在商場數十年,他的心早已黑得再也無法回頭。
“好了,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套我的話,我半個字都不會說。除了燦燦,任何人都不值得我信任。至於她為什麼會生下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多問。像你這樣的世家公子,我也不指望你會一世一雙人。”
齊紹成很艱難才能吐出那麼長一段話,氧氣罩上布起了一層水霧。
唐紀修譏諷一笑,他明白齊紹成的話中之意,無非是想表達他是個外人,所有的事輪不到他管。
“我不會同意。”
“抱歉,我不會再給您機會接近齊燦燦。”
他也不知道這份維護是好是壞,隻是漫漫人生,齊燦燦不該承受別人帶來的災難。齊紹成能選擇在這個時間醒來,想必也是做好十足的把握。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齊紹成的修為,是他達不到的。
可惜,唐紀修已經下定了決心。
“您能狠下心這麼久,我不相信您是真心疼愛燦燦的。至於我說的那些話,您聽聽就好,我想您也不會放進心裏。”
唐紀修緩緩起身,恭敬地向齊紹成行了記禮。
家教所致,齊紹成畢竟是長輩。
齊紹成看著唐紀修離去的身影,嘴角噎起了一抹笑意,他側臉開向窗外,陽光明媚,卻是他不能再觸及的溫暖。
其實齊紹成心裏還是信任唐紀修的,不然他會死撐到底,不可能睜開雙眼。
這點他們心知肚明,可沒人拆穿。
等唐紀修回到別墅,已經是後半夜了。
齊燦燦房間的門沒有關緊,昏暗的走廊上透出了一絲光亮。
唐紀修猶豫了片刻,輕聲走了進去。
“怎麼還不睡。”
他的聲音帶著疲憊,扯了扯領帶,直接躺倒了齊燦燦的床上。
齊燦燦這時才注意到唐紀修,略微有些慌亂地將玉石收進了抽屜,緩了緩神,她才走近了他。
“現在睡了。”
頓了頓,齊燦燦蹙緊了眉。
最近唐紀修的煙癮很大,身上總是帶著揮不去的煙草味。
“你髒不髒?不洗就睡。”
唐紀修稍稍挪了挪身子,悶哼了一聲,依舊沒有起身。
齊燦燦也懶得與他多說,抱了條毯子窩進了沙發。
她埋著腦袋,無比疲倦。隱約間她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可卻無從探索。
“你和沈思勳的合同,違約要賠付多少?”
原本的安靜被唐紀修打破,他冷不丁地一句話令齊燦燦吃驚地抬起了眸。
她的目光有些閃爍,帶著明顯的回避。
齊燦燦特別想回一句管你屁事,可最終還是把話吞了進去。
“沈氏集團的股份你不能讓,錢我會找個時間與他算清。”
唐紀修說得很自然,長腿相疊壓在了被子上。
齊燦燦不自覺地環住了自己的肩,心底泛起一陣惡寒,唐紀修暗自調查她,甚至知道隻有她與沈思勳知曉的合同。
“我會自己還清。”
隻要沈思勳給她這個機會,她也不願虧欠別人。
“你要還到什麼時候,搭進一輩子去賠?”
唐紀修的語氣冷了幾分。
齊燦燦沒有回答,不屑地譏諷道。
“唐紀修,你真無聊。”
唐紀修霍然直起了身,看了看咬牙切齒的齊燦燦,忽而低笑道。
“我去洗了。”
他就漫不經心地當著齊燦燦的麵褪盡了全身衣物,白花花的屁股正對著齊燦燦,齊燦燦傻愣愣地盯了數秒,臉頰浮起了一片紅暈。不得不說,唐紀修對身材管理的還是很好,身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贅肉,臀部也很結實,想到這裏,齊燦燦怒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瞥開了目光,心裏咒罵了唐紀修一句變態。
唐紀修洗完後腰間隻隨意地圍了一條浴巾,他坐在床頭,甩了甩一頭濕乎乎的黑發。
“過來。”
齊燦燦沒動,也不想搭理他。
唐紀修挑了挑眉梢。
“就是這樣對待金主的?齊燦燦,我可是付了很多錢的。”
齊燦燦咬緊了下唇,極為不情願地從浴室中拿出了吹風機。
她雙腿跪在床上,不耐煩地為唐紀修吹幹發。
關上吹風機的一瞬間,唐紀修直直地向著她倒了下來。
他挺重的,背直接壓在了齊燦燦的胸口,讓她的呼吸微微有些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