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與她交談這樣的話題,比想象中更加沉重且直白。齊燦燦不明白他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也不想明白。其實說開了也好,省得她再糾結痛苦。偽裝了這麼久,這無形的鐵籠,她也該走出來了。
齊燦燦冷漠地回望他,扯了扯嘴角,反問。
“您說呢。”
唐景雲滾了滾眼珠,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但他還是咬字清晰地吐出了聲音。
“我知道你在查當年的事,齊家的敗落讓你猝不及防,你那時還小,想必無能為力。現在你長大了,也是時候揭開一切了。”
唐景雲極為勉強地笑了笑,問道。
“說說看,你都查到了什麼?”
齊燦燦目光一滯,絲毫不客氣地回著。
“您愛上了我的父親,您得不到,所以毀了對嗎?連帶他打下的江山,您也一並摧毀了。您這根本不是愛!不過是為了發泄一己之欲!您什麼都可以輕易得到,又怎會原諒那些您不可及的事物!”
“您可以不承認,但我都聽到了。我房內擺著的相框,是您碰過,對嗎?忘不了吧,因為愧疚,您收養了我。不對,您的初衷也不是為了養育我成人!您想將我放在身邊,看著我一步步走向毀滅,是嗎?”
唐景雲沒有反駁,他就靜靜地開著齊燦燦一張一合的雙唇。
數秒後,他輕咳了一聲,稍稍撐坐起了身子。
“對,也不對。”
唐景雲故意說得含糊,有意無意地扯開了話題。
“燦燦,十幾年了,你在唐家真的沒有一刻是開心的嗎?”
他混濁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齊燦燦。
開心?齊燦燦心底閃過一絲嘲諷。
“這十幾年,是我的噩夢。”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以為我給足了你自由,我愛你父親,所以我也努力疼愛過你。”
唐景雲每句話都擊在齊燦燦的內心,她有些呼吸不順。事已至此,還能睜著眼說瞎話的,隻有他了。唐景雲想用親情打動她?這太可笑了,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如果有,也是無盡的仇恨!
“別提愛!您不配!”
“也許吧,燦燦,我也許活不了太長時間。走前我還是想告訴你,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那場大火,也不是我的意願。齊家之所以……”
“夠了!”
齊燦燦霍然站起了身,冷睨著唐景雲,眼中是冰冷刺骨的微光。聽說唐景雲快死了,她不僅沒能釋懷,反而怨念更深。他應該死得更慘點不是嗎?
“別解釋了!這些虛假的東西,您就帶進棺材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錦繩,這條毒蛇如影隨形,唐靜雲所說,她半個字都聽不進去!她也不想惡毒,全是他們逼的。她也善良過,他們珍惜了嗎?
“我告訴您,您也許做對了。畢竟您再等十年甚至百年,我父親都不會愛上您!您這輩子都得不到真愛!指不定死也是他的解脫,畢竟被您這種人纏著,生不如死!”
也許是這句話刺痛了唐景雲,他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大口喘著粗氣。他將蒼老的手伸向桌麵的藥瓶,顫抖地掙紮著。
“藥……藥……”
齊燦燦不為所動,她退後了幾步,狠絕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傳來一陣巨響,宋世珍聞聲衝了進去,一聲尖叫過後,她冷眼看著匆忙趕來的醫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