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修,時間差不多了。”
唐紀修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他現在還需要靜養,畢竟手中還有個嗷嗷待脯的小家夥等著他保護。
袁聞芮看著齊燦燦呆呆蠢蠢的模樣,不由噗笑出聲。她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長地注視了齊燦燦片刻。
“有空再來看你。”
唐紀修剛想替齊燦燦拒絕,齊燦燦卻笑著答應了。
“好呀,你來。”
齊燦燦回了袁聞芮的話,又拉著沈思勳繼續閑聊。
等他們退出病房後,齊燦燦倒頭埋在了枕中,悶聲悶氣地說道。
“我困了。”
沈思勳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睡吧。”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齊燦燦扯開被角,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你不會走吧……”
“不會。”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齊燦燦才算真正的安心。其實並不是因為她信任沈思勳,至少在他身邊,她不用費力隱藏太多。無論誰來看望她,沈思勳都能替她回答一些她不想開口的話,這樣挺好。
數天前,她收到了唐紀征發來的簡訊。
他找到了齊悅,但齊悅的狀況並不理想。他們現在在賓城,與齊紹成在同一家醫院。齊燦燦不敢多問,深怕得知她無法接受的消息。再者,她發給唐紀征的簡訊如同石沉大海。
其實唐紀征對她是回避感極強,她不是看不出來。想來在唐紀征眼中,她一定心如蛇蠍。
原本他們就算是水火不容,如今的關係更加惡劣。
從簡訊中看得出,他並不是那麼樂意地告訴她,甚至希望她越愧疚越好。說白了,唐紀征即使不提醒她,她也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原本她們衝出困境,已經算是皆大歡喜。可齊燦燦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在廢舊宅子中發生的一切,依舊曆曆在目。除了深入骨髓的恨意,她沒了任何感覺。她欠齊悅的,不僅僅是一條命這麼簡單。她沒有太多時間,她必須早點康複去接齊悅。唐紀征的性子她從未看透,想來他的耐心也是即有限的,唐氏暫時還離不開他。
醫生例行來給齊燦燦換藥,她十分配合,期間沒喊過一聲疼。
“匕首刺得有些深,多少會影響到骨骼。半年內盡量避免劇烈運動,會好得快一些。至於取出的那些子彈就不必操心了,不會影響日後的生活。”
眼看著快進入夏日,皮膚還是很容易發炎的,即使天天換藥,傷口依舊不見好轉。
“這些,都能好嗎?”
沈思勳沉著眸子緊盯那些觸目驚心的窟窿,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曾再三保證不會讓齊燦燦入院,可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超出他的預料。
醫生自然明白沈思勳的意思,但他絲毫沒有隱瞞,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會留疤的,不過沈先生放心,現在的醫療整容很發達,也不是不能遮掉。”
等醫生離開後,沈思勳暗自歎了口氣,他輕輕地揉了揉齊燦燦的胳膊,淡淡地問了一句。
“很疼吧。”
齊燦燦繼續裝傻,一直搖著腦袋,不論沈思勳問什麼,她的表情一塵不變。
沈思勳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抬手掐住了齊燦燦的下巴,聲音也跟著沉了幾分。
“好了,燦燦,演得不累嗎?現在隻有我,你想哭就哭吧。”
其實開始沈思勳也不是很確定,醫生說過,受過重創的確會影響大腦,會下意識地回避不願想起的事物。可在唐紀修轉身時,他還是撲捉到齊燦燦眼底的情緒。
齊燦燦微微張開了唇,沉默了數秒,她抬手奮力地推著沈思勳的大手。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她剛認識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耿直到令人生厭。他敢拆穿她,證明他有十足的把握。繼續演,確實很累。可不然她要怎樣?繼續接受他人同情目光的洗禮?她不願意重蹈覆轍,服軟於唐家而言,根本毫無作用。她藏著掖著十幾年,誰又對她心軟過?
什麼家破人亡的感受她一個人承受,都是假的,也因為這件事,她徹底看透了。痛定思痛,沒有痛,他們何來懺悔一詞?唐家不僅欠她的,更欠齊家的。
奈何齊燦燦幾乎沒有一絲力氣,拍了半天,沈思勳隻覺得她在給他撓癢癢。
他的手轉而滑向了她的後勁,稍稍用力,將她帶進了懷中。
“哭吧。”
沈思勳試圖撕開她心中的疤,齊燦燦的神情不自覺地冷了下來。她也沒掙紮,就任由沈思勳環著。
半響,她才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哭不出來。”
沈思勳身子一頓,他垂眸隻看得見齊燦燦的頭頂,至於她此刻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他苦笑了一聲,不看也罷,她向來善於偽裝,即便看到了,也是假的。
好一會兒沈思勳才收回手臂,齊燦燦也在一瞬間,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她側臉看向窗外,冷聲道。
“你別想告訴他人我裝傻,你放心,我不會承認。”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
“沈思勳,你也是演夠了吧。”
齊燦燦緩緩地對上了他的雙眼,薄涼一笑。
“你敢說你和宋雅之間是幹淨的?你每次都喜歡事後假慈悲,你真以為我傻?從前我是愧疚,覺得我虧欠你的,但現在,我,齊燦燦,不欠任何人。”
“齊燦燦。”
沈思勳眸光幽暗,沉聲想阻止齊燦燦繼續。
然,齊燦燦並沒有閉嘴。不得不承認,她的眼睛等於白長,這麼長的歲月,她從未看透過身邊任何一個人。
“我身上的這幾個窟窿,你放心,我不會做手術消掉。這一個,還你勉為其難收留我,這一個,還你痛失海外項目,這一個,還你將新能源開發拱手相讓……請問這樣夠不夠?如果你還覺得不夠……”
齊燦燦忽地伸手抓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不由分說地將刀柄遞至沈思勳手掌中。
“再捅幾個好不好?”
“能用刀子解決的事情,就不要多費口舌了。如你所見,我真的挺累的。”
沈思勳久久沒有回話,他的胸口莫名地窩起一團火氣。權力之間,他還是分出了不該有的同情之心,這份心中包含著怎樣的情感,他本人最清楚不過。
他晃了晃手中的刀子,輕笑。
“難道你就不能認為我是愛上你了?”
他說得十分嚴肅,看模樣好像並不在撒謊。
可齊燦燦險些笑出眼淚,她輕點著沈思勳的胸口,譏諷道。